這一夜,錦書睡得不安穩。
傷口的麻藥過了,她疼得將整個身子蜷縮成一團,在床上反複的翻來翻去。
後半夜,漸漸睡得熟了。
模模糊糊感覺到麵頰微癢,像有人在逗著趣兒。吸了口氣兒,病房裏縈繞著淡淡的木蘭香。
是那人身上獨有的氣味。
睡夢中,情不自禁彎了唇。
顧少初正瞧著少女睡容,看見她彎了唇,自己也笑了。黑暗裏,他凝著她,不知她在笑什麼?夢裏,可有他!
到底還是忍不住,黎孜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正翻出黎孜的電話,他沒法來陪她,總要有個人陪著她,他才放心。黎孜口氣有些急,看來是出了事,他讓司機密切留意錦書的行蹤,如果錦書出院就及時告訴他。可司機等了一晚上,錦書除了接了個電話外,根本沒什麼異常,也沒出去。
他還是不放心,讓司機守在病房外,看看有沒有人來陪她,直到半夜,司機給他打電話說沒有。他便一刻也坐不住了,心急火燎的趕了過來,管他什麼老爺子,這一刻,他隻記得她。
他坐在床邊,纖細的手在她臉上遊弋,她許是覺得癢了,臉往旁邊讓了讓。他見了,輕扯著唇,弧度優雅。飄窗外,暮色深重,銀玉般的光膠著在他臉上,竟讓窗台上的杜鵑花也黯然失色。
顧少初纖長的睫毛緩緩的抖動著,在他眼底扯出一道美麗的暗影,如果錦書醒了,她一定會驚豔,這個男人長得太妖孽了。若非投錯了胎,其實該是個女兒家。
若是生為女子,也定然傾國傾城。
隻可惜,錦書並未醒來。
顧少初將錦書的被子拉高了些,溫度適宜的室內,聞著那清雅的木蘭香氣,錦書睡得香甜。
怕將錦書吵醒,顧少初收回了作祟的手,他以手支頭,俯著身打量她如畫的眉眼。
他還未曾這樣近距離觀察過她,她的額頭、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梁、以及嘴唇和下頜角,他從未見過比她還漂亮的女孩,美的讓人驚歎,驚世駭俗。
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彎彎,眼底鮮豔魅惑。
板著臉的時候,眉宇間皆有冷意淩然。
哭得時候,眼角含淚,說不出的楚楚動人。
他看著她的眼,雙目緊闔。隻能看到濃密卷翹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鋪陳開來。
就是這雙眼,從一開始便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
大概是從汶川初見開始的吧。
亂哄哄的醫院走廊,女孩即便再難過依然一臉倔強的從不喊痛,像極了在孤兒院被孤立的他。
可他明明看到她背過身後眼底有一片水漬,她蹣跚的走出了醫院,卻走進了他的心。她救了小雅,他感激的同時可以有千百種方法報答,可他選擇了最難得一種,還人情。人活一世,最怕欠了誰,那都是要還的,即便你不還,老天也會逼著你還。
她被餘翰打了一巴掌,看著她臉上的巴掌印,他又會想到汶川的那條走廊,那條“漆黑幽暗”的走廊,心裏隱隱不舒服。
所以,一貫冷漠的他生平第一次關心除了小雅以外的女人。
他和她不同係,他又是大四,再加上公司的事,很少來學校。幾乎不怎麼和她碰麵,那段時間,他很忙,不怎麼想起她,可夢裏卻常常被魘住。他會想起那條走廊,空無一人的走廊,陰森恐怖。他獨自走在裏麵,能聽見自己沉重的腳步聲。
“啪踏、啪踏、啪踏”像是踩著他的心上。
仿佛有什麼在牽引著他,他繼續往裏走,走得很急,好像有人在等著他……
然後,他聽見女孩輕淺的嗚咽,像一隻困獸,又像個迷了路的孩子。
他抬步往聲音的來源走,走廊深處,白衣白裙的女子滿身是血,她尤不在意,將頭埋在雙膝內,肩膀輕微的抖動著。
他望著她被染成血色的衣裙,瞳孔猛地鎖緊,他朝著她奔去,驚恐的。可他卻怎麼也跑不到她身邊,有一堵無形的牆,將他們生生阻隔,他到不了她的彼岸。
他急了,慌了,想盡辦法想將那堵牆挪開、捅破、可都是失敗。
他在這頭聽著她的哭聲,五髒六腑都炸裂了。
後來,他在一片兵荒馬亂中清醒,滿身是汗,這個夢這樣真實。
------題外話------
今天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