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睛,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我媽探著身子,一直在看我。
天已經亮了。
“醒了,醒了。”
我聽到媽的喊聲,身體動了一下,肩膀的位置好疼,疼得我直咧嘴,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來,我被那隻該死的狐狸給咬了。
“媽,狐狸咬我。”
“別怕,沒事了,大夫來瞧過了。”
我點了點頭,屋子裏都是女人,年紀最大的是我三奶奶,就是三爺的老婆。
三奶奶上了年紀,滿臉的皺紋,從椅子上慢慢站了起來看了一眼說道:“這丫頭命咋這苦,都怪死老頭子,鐵石心腸,自己的孫女都不救。”
“三嬸,這事不怪三叔,那東西邪得很,是命!”媽歎了一口氣。
三奶奶嘴裏依然念叨著,我躺在床上,誰都不怪,隻怪自己,如果當年不把狐狸給放了,應該就不會有今天的麻煩。
“我爸呢?”我又問了一句。
“進山了。”媽回了一句,轉頭招呼其他親戚坐下。
“進山?”
我皺了一下眉頭,自從十年前發生的那件事之後,爸就再也沒進過山,怎麼突然進山了。
“狐狸被槍打傷,鎮長知道以後就帶著人往山裏追,你爸也跟著去了,還說要把狐狸給打死,給你報仇。”
“啊!”
我發出一聲驚呼,突然心裏一慌,不是擔心那隻該死的狐狸被打死,而是我爸,狐狸成了妖,進了山恐怕更難對付,如果出事了怎麼辦!
“沒事,一切都會過去。”
媽隻是在安慰我,她應該也在擔心。
我躺在床上,一動不想動,心裏開始盤算,那個家夥被槍打傷了,傷得挺重,我看到了,那麼大的口子,出了好多血。
鎮長帶著人進山追殺,不管死不死,肯定不會再來纏著我,這也算是一件好事。
肩膀位置疼了一下,我皺了一下眉頭,隨著肩膀位置痛楚傳來,我的腦海裏居然浮現出死狐狸的臉。
“該死,該死。”
我小聲咒罵著,媽和三奶奶那些人在說話,並沒有注意到我,我慢慢掀開被子,肩膀上纏著白色的紗布,想著狐狸腦袋湊過來在我肩膀用力咬下去,我忍不住又咒罵了幾聲,最好被打死,再也不要回來。
過了一會,三奶奶那些人走了,媽讓我睡會,我點了點頭,很快迷迷糊糊睡著,不知道睡了多久,隱約的聽到有人在唱歌。
我睜開眼睛,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完全是戲曲的腔調。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唱到後麵曲調變得很慢,隱約的帶著哭腔,女人的低泣聲不斷傳進我的耳朵。
我慢慢從床上坐起,動作很輕,盡量不碰到受傷的肩膀,心裏好奇,媽從來不聽這種曲子的,而且那個聲音不像是從我媽住的屋裏傳出來。
走到門口,我把腦袋貼在門上,那個聲音再一次出現,聲音很近。
嘎吱,手上用力,門慢慢被我推開,隨著房門的響聲,低泣聲隨之消失。
中間是廚房,光線很暗,我推開門,壯著膽子走了出去,突然從廚房裏麵走出來一個人,昏暗的光亮下,我隻看到一個影子朝著我走了過來。
“誰?”
我發出驚呼,很快聽到我媽的聲音。
“醒了,吃飯吧。”
是我媽!
我鬆了一口氣,哢噠一聲,廚房的燈亮了,我快速朝著廚房裏麵看去,根本沒有人,剛才我聽到的聲音明顯是從那個位置傳出。
這是怎麼回事!
我扭過頭的時候,隱約的看到我媽的手慢慢抬起,似乎是眼角擦了幾下,隨著那個動作,好像有東西掉在腳下。
媽並沒有注意,給我拿了飯菜放在桌子上。
“媽,你不吃嗎?”
“吃過了,你吃吧。”
“好。”
媽轉身直接回了屋,我注意到她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反正和平時走路完全不一樣,看到門用力關上,我快速離開椅子,徑直走到我媽剛才站的位置。
彎下身,地上是一張手帕,很古典的那種,上麵繡的是一對戲水的鴛鴦,這種東西現在已經很少見。
媽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我好像從來沒有見她用過。
我拿著手帕,上麵透出一陣香氣,看著緊閉的房門,不由得想起剛才我媽走路的姿勢,轉過身偷偷擦眼淚的古怪舉動。
剛才在廚房裏麵唱戲的那個人是我媽?
我有些不敢相信,媽是地地道道的農村人,沒上過幾年學,歌還能哼幾首,從來沒聽過她唱戲。
嘎吱,房門響了一下,我快速將手帕塞進兜裏,抬頭看的時候,隱約的看到透過房門的玻璃,我媽就站在裏麵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