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帝國的締造者(6)(1 / 3)

美國的電業老板們認為,電是少數人的消費品,所以在電網建設方麵用不著大費周章——倫敦如此,柏林也如此。作為電業的精英分子,隻有英薩爾力排眾議,獨辟蹊徑。盡管他出生在英國,但他卻擁有典型的美國式理想。那次博覽會深深地刺激了他,令他開始思索如何普及電力消費的問題。他希望城市裏每家每戶都用上電燈,人們出行可以坐電車,也希望鄉村的農戶都能享受到用電帶來的方便與快樂。但是,他該怎樣做呢?愛迪生曾經說過:“我們將讓電燈成為廉價的消費品,總有一天,隻有富人才會點蠟燭。”但是,後來他因為忙於其他的發明,而忘記了這一句豪言壯語。煤氣雖是次等的照明來源,而且使用起來有危險,但相比之下,畢竟便宜得多。那時候,一些較為現代化的酒店、辦公樓、商場和飯店都使用電燈,而且購置了發電機自行發電。1892年,芝加哥的有軌電車公司也開始使用電能,它們也擁有了自己的發電機。隨著用電量的逐日增加,這些地方越來越離不開電,越來越依靠自行發電。這樣一來,中央電站為了自身的生存,隻得向所有其他用戶提高電價。

針對這種局麵,英薩爾首先采取的對策是鞏固自身的實力。在1893年至1898年期間,他買下了芝加哥商業區所有競爭性的中央電站。他在剛來芝加哥之前,就已經巧妙地與通用電氣公司達成協議,享有在此地購買電氣設備的特權。然而,電業經營這筆賬細算起來著實驚人。電是一項非常獨特的產品,它一經生產出來,就得同時進行傳輸與消費,而無法像烤麵包或汽車產品那樣,可以存起來將來再銷售出去。沒有人使用的電能,就隻有白白地浪費了。傳記作家麥克唐納為芝加哥愛迪生公司算了一筆賬:該公司曾經投資約100萬美元在哈裏森大街建電廠,使其能夠生產總發電量為2800千瓦的直流電,換算為最低成本價是每千瓦時2美分。但是,由於電廠新建,它的電產量隻能達到目標發電量的1/6,其餘的電流就白白地浪費了。如此一來,實際的成本就增至12美分,大約相當於煤氣的零售價格,倘若再把經營成本加進去,那麼它的成本更將有增無減。讓電廠的部分設備停工也根本無濟於事,因為蒸汽發電機本來就是龐然大物,不可能根據不同需求任意調整。每次開動它們都要花上好幾個小時,然後機器一直強力運轉,才能滿足最大的電量需要,最糟糕的事莫過於突然將它們關閉(2003年5000萬美國人對此深有體會[2])。所以,電業公司的傳統經營策略是隻能以極緩慢的速度發展,要不然,每增加一名新用戶,就意味著電廠成本投入的增加。但是,英薩爾所采用的策略卻與傳統方法正好相反,他提倡盡快地擴大產量,然後再設法毫不浪費地出售。哈諾德·普拉特稱其為“消費主義”,當然,英薩爾也不是該主義的創始人。鐵路建設者們的哲學就是如此:“先鋪好鐵軌,自然會有人沿線定居。”不過,要在電業領域成功運用這種策略,不僅需要勇氣,更要求極其精明的手腕。畢竟,那時它麵臨著煤氣能源的巨大挑戰,其艱難程度比鐵路麵臨輪船和公車的威脅要大得多。

英薩爾采取的第一項激進措施是將電價降至預估生產成本之下。當新開張的大南方酒店需要用電,但表示隻願意以“低得離譜”的價格購買時,英薩爾接受了對方的報價,同時要求與酒店簽訂長期合同。後來,他在回憶錄裏寫道:“與大南方酒店所簽的合同遭到全美其他中央電站公司的批評,因為他們不敢把價格降得像我這麼低。由於他們不理解經濟條件主宰生意這個道理,所以不願意冒險。”通過這份大南方酒店合同,英薩爾獲得了許多大額生意。

不過,芝加哥愛迪生公司是否因為超低的電價而蒙受了經濟損失呢?工業研究者們認為英薩爾過於魯莽,由於不顧一切地信奉擴張主義,他也逐漸感到自身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倘若一家電廠必須充分發展,那麼怎樣才能找到最合適的收費標準,既能讓電廠不至於破產,又能滿足相當部分用戶的不同用電需要呢?英薩爾的腦子裏始終沒有想通這個問題,直到1894年聖誕節,那時他正在度假,徜徉在英格蘭布賴頓市的海風中。在一個孤獨的夜晚,未婚的他看見了一幕在美國從未出現的景象:各家商店雖已關門休息,但裏麵的燈卻沒有熄滅。如果是在歐洲或美國的其他城市,這肯定是一種肆意揮霍的行為。受好奇心的驅使,英薩爾找到由當地政府管轄的供電局的年輕負責人阿瑟·賴特。他高興地向英薩爾解釋說,商店之所以能夠滿不在乎地使用電燈,是因為自己的兩個發明:第一是計電表,這種儀器不僅可以測量每一天的總消費電量,也能測量用戶需要的不同水平;第二是賴特采用的一種收費結構,他將服務一名用戶所需的成本分成了固定成本和經營成本兩個部分。由於有了計電表,即使在用電高峰時間,各家商店都不會為供電機構的固定成本增加太大的負擔,正因為如此,用戶們繳納的電費特別低,同時供電機構也獲得了利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