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位處南疆,正是古人避之不及的瘴蠱之地,日後大文豪蘇東坡也不過是被貶謫到了嶺南,便做出“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做嶺南人”這樣的詩句來自我安慰。
馬夫人輕輕歎了口氣,低聲道:“嗯,你不過是又來哄我空歡喜一場。”
段正淳笑道:“怎麼是空歡喜?我立時便要叫你真正的歡喜。”
馬夫人聽了也不惱,反而又哄著段正淳喝了幾杯酒,似乎對方才的話並不在意。
徐陽在窗外等得急了,神情中便透露了些不耐煩。
但此時耳邊傳來風聲,回頭一看,便見喬峰和段譽已經趕來。
他二人輕功不弱,但並不長的一段路,居然晚了足足有半盞茶的功夫,足見得徐陽的輕身功夫之強,世所罕見。
徐陽微微一笑,招了招手,隨即又做了個悄聲的手勢。
二人自領會得,雖然不知道老二重新回來到底是為什麼,但順著他做事,總歸沒錯。
等近得身來,喬峰眼尖,一眼就看到被點了穴的五女子,便輕身問道:“這又是為何?”
徐陽輕聲笑道:“段王爺在裏麵,我怕她們隻顧得吃醋爭風,壞了大事。”
喬峰點了點頭,對阿朱等人露出了一個抱歉的表情,隨即順著徐陽的視線望了進去。
段譽聽說是他父親在屋內,便猜出了七八分內裏的情況。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他老爸又是那種到處留情的性子,還能做什麼好事?
做兒子的,窺視老爸偷情,怎麼都說不過去,臉上一紅一白的,便走近去陪他那些姐妹。
此時屋內,馬夫人康敏已經在說她小時候花衣服的事情,當說到她得不到新衣服,便埋怨父母,還跑去鄰居家將鄰居大妹的新衣剪碎時,段正淳雖不在意,卻也隱隱發現有些不對頭了。
段正淳原本一直臉蘊笑意,聽著康敏將小時候的故事,此時臉上漸漸變色,心中頗為不快,說道:“小康,別說這些舊事啦,咱們休憩罷!”
馬夫人搖頭道:“不,難得跟你有幾天相聚,隻怕從今後,你我便再難重聚,非得把這些話說清楚才成。段郎,你可知道我為什麼今日要講這個故事給你聽?我要叫你明白我的脾氣,從小就是這樣,要是有一件物事我日思夜想,得不到手,偏偏旁人得到了,那麼我怎麼也得毀了這件物事。小時候人笨,自然使的是笨法子,如今年紀大了,人也聰明了些,就會使些巧妙些的法子啦。”
段正淳歎道:“別說啦。你讓我聽了這些煞風景的話,到時候沒了興致,待會可別怪我。”
馬夫人俏然一笑,站起身來,打開了綁著頭發的白頭繩,任長發直垂到腰間,柔絲如漆。
她拿起一隻黃楊木的梳子,慢慢梳著那一頭漆黑的長發,忽然回頭一笑,燭光下臉色嬌媚無限,說道:“段郎,你來抱我!”
這聲音柔膩之極,即便是徐陽同喬峰,也難免會有些怦然心動。
段正淳哈哈一笑,撐著炕邊,想要站起來去抱她。卻是酒喝得多了,一時竟然站不起身,大笑道:“也隻喝了這幾杯酒,竟會醉得這麼厲害。小康,你的花容月貌,令人一見心醉,真抵得上三斤烈酒,嘿嘿。”
喬峰一聽這話,頓時吃了一驚,對徐陽悄聲道:“隻喝了幾杯酒,如何會醉?段王爺內力非同泛泛,就算平日裏不慣飲酒,沒半點酒量,也絕沒這個道理,這中間……大有蹊蹺。”
徐陽冷笑道:“蹊蹺大了去了,大哥,你的冤屈昭雪,隻怕就在今日。”
喬峰雖聽徐陽提起過,這馬夫人在自己這樁事內,有頗大的作用,但他始終想不到,要陷害自己的人中,便以這嬌滴滴的馬夫人為首。
馬夫人纏著段正淳,反複要他來抱自己,隻顧著輕笑道:“我不依你,隻喝了這幾杯酒,便裝醉哄人不肯動彈。你運運氣,使動內力,催發一下酒勁不就得了?”
段正淳調運內息,想提一口真氣,豈知丹田中空蕩蕩地,便如無邊無際,什麼都捉摸不著,他連提三口真氣,不料往日裏修煉所得的深厚內力,陡然間沒影沒蹤,不知已於何時離身而去,隻剩下一種空蕩蕩的心緒,好不恐慌。
這一來段正淳知道事情不妙,但他久曆江湖風險,臉上絲毫不動聲色,笑道:“隻剩下一陽指和六脈神劍的內勁,這可醉得我隻會殺人,不會抱人了。”
徐陽暗笑,雖說段正淳酒色伴身,但最基本的警惕性還是有的。
隻可惜,他到現在還沒意識到,要害卿卿性命的,正是卿卿枕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