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曾經在一起,這是我唯一了解的,但我出現的時候,他們早就分手了。除此之外,我一無所知。可當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依舊覺得很愧疚,非常非常愧疚。雖然沒有人真正坦白告訴過我他們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雖然我不知情,但我很受折磨。當所有人都猜想我早就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的時候,那意味著我是一個掠奪者,在他的前女友為他懷了孩子的時候,我依然無所顧忌的和他在一起,自私的不考慮被傷害者的心情。”
“等這一切我真正明白的時候,他已經遠離我的生活,而我還沉浸在他離開的陰影裏。當得知這件事時,我甚至覺得,他帶給我的痛感已經不那麼重要了。一個對你有恩的姐姐,你辜負了她,讓她一個人承受痛苦,這事一度纏在我心裏。我可以忍受我愛的人離開,可以忍受自己得到傷害,但我不能忍受愛我的人為我所辜負和傷害。我當時覺得,我再也不要被牽扯進任何的三人關係之中。”
“有一天,那女孩重新回到學校,她一如既往地對我好。有一次她來我家,她說她要搬走了,剩下一把很不錯的折疊椅,想留給我,我說好。她親自把椅子搬到我家,我們坐著聊天,像姐妹那樣。聊著聊著突然安靜了,我就看著她,隻說了四個字。我說‘我不知道’,然後我就先哭了,還是她立刻告訴我說,‘沒事,沒事’,然後她抱住我,我們就這樣抱頭痛哭。從那以後,這其中所有的故事就斷了。其實我和他,很多年不相問了,要不是上次校友聚會,我從來沒想過要再見一次他。但哪怕我早就遺忘他,他還是每一年頻繁出現在我夢裏,那些夢毫不留情地提醒著我,薄弱著我的精神意誌,我不能控製。有時無力,有時認命。但今天,時間的奇效讓所有人各自安好,滄海桑田之後隻要知道曾經的人都相安無事,也就好了。一個微笑走一個過場,也就夠了。有些東西存有記憶也是無法改變的,經曆的都是禮物。”
她說完這些話,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嘮嘮叨叨的,也不知道霍城願不願意聽。
她轉過身來,看霍城還是保持原來的姿勢一動沒動,她說對不起。
霍城好像是沉默了很久沒有出聲,江麓隱約能捕捉到黑夜裏他的輪廓,還有他西裝袖口上一粒銀色的精致紐扣。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睫毛在遠遠的路燈映射下顯得微黃,硬挺的鼻梁高高在上,但鼻尖好像是充滿人情味地,透出了一股沉吟。
“你要是怕我聽見,就當自己是對大海說的吧。”霍城回應。
江麓點點頭。
“你試過在難過的時候劇烈運動麼?去海灘上跑跑也許感覺更好。”霍城補了一句。
“行啊,我去試試。可是這麼黑,一會我要是跑丟了你記得把我撈上來。”江麓以為霍城會在自己絮絮叨叨完了之後,像影視劇裏那樣給自己講很多很多的道理或者很甜蜜溫暖的安慰或者某些言語批判。然而,他沒有,他隻是用簡單的一句話,幾個字來告訴自己,他聽到了。
或許因為心裏積蓄太久的東西被一下子傾瀉出來的原因,江麓隱約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她沒有猶豫地站起來,朝海水邊走去。
“那一起吧。我聽說有的人有夜盲症,分不清海和沙灘。”霍城在身後喊道。
“你才有夜盲。”
霍城跟在她後麵也跑起來,兩個人大笑著,一前一後。那天晚上有人在很遠很遠的海邊亭子裏點燈,點了很多很多的燈,讓人一時誤以為,是海裏飄來銀色的荷花,還會發光。那些小燈,純潔而美好,好像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有神靈飄洋過海,送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