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城回到家裏後,心情還不錯,他換上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衫又開始收拾他那間洗印室。
他在國外拍的那些照片雖然都已經衝洗出來,但還都掛在繩子上沒有收。
他小心的按照人物、風景的分類方式一張張收好,卻不經意間被其中一張吸引住了。
照片裏一條條雨線自天空垂下,昏暗路燈下的酒吧門前,一個倚著牆抽煙的男人瞅著一個雙手托著銀白色包用來遮雨的女人從眼前經過,臉上的表情隱約透露著幾分挑逗。女人白色的衣裙下擺像一朵綻開的蓮花,飛起的衣角帶起的水珠飄灑在周身,像雨中跳起的音符包裹著她。
這個女人,不就是江麓麼?
“這麼巧!”
霍城拿著照片看著,感歎人世難以捉摸的機緣。
學校操場旁的林蔭道上,江麓把翻譯好了的歌詞交給霍坷。
“準備用它參加比賽嗎?”
江麓看著額角與鼻梁都還貼著創可貼的霍坷,夏日的陽光讓他額頭掛著細密的汗水,還保留著稚氣的臉上依稀可以看出幾分霍城的樣子,盡管他們並非親兄弟。
“有這個打算,不過海選階段不準備拿原創出來,怕力度不夠,一下子就給刷下來了。”霍坷笑得有些靦腆。
“要相信自己。雖然完整的曲子還沒聽到,但歌詞不錯。不過,我覺得這首歌用中文唱出來會比較好,可以讓更多的人更直觀的感受你要表達的意義,畢竟除了評委真正欣賞英文歌曲的人是少數,更何況是首原創歌曲。”
“不瞞您說,其實我也有這方麵的顧慮,我會在中文與英文之間好好斟酌一下的。”霍坷有些羞澀的抓了抓頭。
江麓點頭微笑,沉思了片刻,試探的說:“你哥他其實挺關心你的,那天那種情況……如果他不關心你,就不會罵的那麼凶了。”
江麓不知道自己插手他們兄弟之間的事情是對是錯,更何況不小心還會扯出霍坷的父母,這對霍坷來說絕對是禁地。可是,她想到那晚霍城的表情,想到顧盼對他的誤解,心裏就有說不出的感覺讓她有種壓製不住的衝動。
她想為他做些什麼,盡管她並不具備這種資格,那就隻有以老師這個身份了。
“我知道,他為我好。這些年我上大學的所有費用都是他出的,我也知道他不是那種什麼心情都表現在臉上的人,所以每次他罵我的時候我都是乖乖的聽著,盡量不頂嘴。可是,我有忍耐度,我不是上中學時的孩子了,我已經有自己的思考方式和判斷能力,我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而不是成為他的一個雕塑品。可是,他根本不給我這樣的機會。我喜歡唱歌,高考的時候如果不是他非讓我上這個什麼土木工程,我早就是中央音樂學院的一份子了。以前,我爸逼我做這些他認為對的,現在……”霍坷的聲音頓了一下,“現在他又逼我。我隻是想做自己,為什麼他們都不能理解?”
霍坷的話裏有怨恨,江麓知道這是長久以來積累下來的,不是自己三言兩語所能化解的,但她還想試著多勸導一下。
“大部分的家長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少走彎路,少經曆波折,因為他們是過來人,所以他們根據自己的經驗去指導孩子盡量以最快最安全的方式走向成功,走完一生。可是,孩子不懂父母的用心,反而會覺得這是對自己的幹涉。這段話是我媽媽告訴我的,她還說,她小的時候就想,將來一定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可是她並沒有做到,在我成長的路上很多的選擇反而都是她幫我做的。我曾經也有過抵觸,等後來自己走上社會,接觸的事情和人多了,發現有的路如果當時按照她說的,我會輕鬆很多。霍坷,說這些,我並不是想告訴你,你必須要接受你哥的安排,我隻是想讓你知道,可能你還不能接受他的這種做法,但是你要體諒他的用心。父母對孩子的教導都源於愛,不管他們所做的選擇你是否認同,但這個初衷你要明白。你哥對你也是這樣,你可以不接受,但一定不要記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