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向來是對世間所有醜惡血腥最好的遮掩。

三月以算不上寒冬,但是漠北卻依舊寒風肆虐,風雪裹挾著泥沙吹的人臉生疼。南榮眯了眯眼睛,為等待那人,他已經伏在雪地裏快兩個時辰了。

感覺到全身血液已經快凝固,活動了一下接近僵硬的手指。南榮暗暗皺眉,以這樣的狀態即使等到那人,如果沒辦法瞬間發起襲擊,那這次的任務就很難說成功了。

風還怪叫著擠壓進耳膜,夜色如墨,遠方一片荒蕪。

不知等了多久,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的時候一架不起眼的白色馬車,吱吱呀呀的碾著冰渣駛來。

南榮迅速提刀,躍起。

即使嘴唇凍得烏青,多年的訓練還是讓他在刹那間完成這些動作。

南榮在馬車前猛然停住腳步。

一股濃鬱的血腥味透過風雪鑽進麵罩,告訴他這些信息。南榮眼神一凜,抬手掀開車簾。

斷頭,殘肢,四處噴濺的血。

有人搶在他前麵殺了他們,手法狠毒。

南榮翻看一具屍體的腹腔,果然心髒不見蹤影。這是薑國公府上暗衛所為。這些人究竟得罪了什麼,會落的如此下場?想著,卻並不好奇。

合格的殺手是不能有心的,好奇心不能有,同情心更是如此。

既然任務對象已死,那此次任務也該結束。南榮收刀入鞘,吹了聲口哨。不時一匹赤馬得得從遠處跑來。

太陽正緩緩升起,漠北雖是極寒極苦之地,但是朝陽卻是一番絕景。

南榮翻身上馬,扯下臉上麵罩,向著那初升的陽光凝視許久。

如果忽略掉身後馬車的一片罪惡,赤馬上玄衣男子清俊的臉在朝陽下,其實也是極為好看的。

江南三月,桃花開的正盛。

‘呸!小爺才不稀罕著勞什子的活計。’蘇之恒嘴裏叼著根狗尾巴草,蹲在路邊抬頭望天。

沉默……

‘哎不是!小爺哪兒不如那二傻子了?問你啊!’蘇之恒突然站起來對著不知從哪裏跑出來的一直貓大吼‘他娘的,誰見了小爺不是一口一個親閨女的?’

蘇之恒表情猙獰,鼻孔放大,伸出食指指天。四處商販都自覺的退避三舍,隻留下她和一隻被嚇到倒豎毛的可憐的貓。

保持這個姿勢幾秒後,蘇之恒像突然泄了氣一般,癱坐在地上還順便一把撈過貓。不論貓怎麼反抗,她都自顧自的履著貓毛。

‘我三日前被我做工地方的老板趕了出來,本來小爺是不在乎的,反正邀請,不,是請求小爺去做工的人能從天香樓排出好幾裏路的。’蘇之恒原本有些洋洋得意的眼神被憤怒代替‘但是這狗娘養的老板給小爺的解釋是,長的醜腦子笨!你說這能忍嗎?’

情至激動處蘇之恒捧著貓的腦袋搖啊搖然後一把把有些迷糊糊的貓一把按在懷裏動情地說‘貓兄,今日我蘇之恒落魄至此,唯有你不離不棄,選的好不如趕得巧。我目測你應與我同為流浪漢,今日我們便結拜成兄弟,從此江湖一起闖!我相信你有一口湯,絕對不會少我一碗飯!’

說完蘇之恒就要磕頭結拜,貓還在掙紮著逃跑,就被人摁著腦袋要磕頭。

圍觀的百姓雖說都知道蘇之恒的性格,但還是忍不住竊竊私語。東街賣南瓜的大娘說‘蘇家姑娘這又整啥幺蛾子呢?’隔壁肉鋪的掌櫃嗑著瓜子道出自己的看法‘這姑娘就是不把她爺爺氣死不罷休吧?所以說姑娘家出來做什麼工啊。’買菜的王嬸痛心疾首的看著蘇之恒‘唉,蘇老爺子多正經的一個人啊,有個孫女怎麼這麼這樣啊。和貓結拜,傷風敗俗!’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蘇啊!’

‘喵!’

話未說完,懷裏的貓被人奪過蘇之恒和貓同時不由得叫出聲,但是人的叫聲是慘叫,貓的叫聲是大難不死後欣慰的叫聲。

跌倒在一旁的蘇之恒抬眼一瞧發現剛剛搶走貓和推倒她的人是一位護衛打扮的彪形大漢。

‘你這是拿著我的小白想幹嘛?’大漢大吼一聲!

他現在看起來似乎很氣啊。蘇之恒作為一個典型的孬種當然是選擇三十六計走為上。所謂輸人不輸陣,盡管心裏早已打起了退堂鼓,但麵子上還是要說的過去。

蘇之恒扶著路邊的一顆桃花樹緩緩站起,那彪形大漢一眼瞪過來,蘇之恒一個踉蹌,腿一軟差點跪了下去。又急急忙忙靠著樹才站穩,震落不少桃花。

此刻的風將在空中翩躚的花瓣盤旋著飄落在環繞這個江南小鎮的河渠裏。

陽光正好,一位打馬而過的黑衣男子伸出手用指尖輕輕拂去擦過他眉宇的那片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