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嬤嬤人兒(1 / 2)

春妮身子初愈,玩耍了一天早早便睡了。再睜眼睛,天已蒙蒙亮,旁邊香芬正拿著一把剪刀細細的不知在剪什麼。

香芬偶然抬頭看見目光炯炯的小閨女,見她自個兒醒了不哭也不鬧,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著自己,心裏便覺得有趣。信手剪了幾張嬤嬤人遞給春妮。

春妮小手接過,仔細一看,這些小紙人個個形態各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湊一湊居然差不多是一家子,這才明白自己額娘的意思,這是給自己過家家玩的,頓時滿頭黑線。

這種紙人香芬經常會剪,也是她最熟練最拿手的一種剪紙,話說那日自己能“醒來”都是靠得這種嬤嬤人剪紙,才喚回魂兒來。所以,別人家的媳婦、婆婆們聽說了,幾乎都來拜托香芬給自家剪上幾張。

這些嬤嬤人兒大多都是正麵站立,兩手下垂,五指分開,五官為陰刻剪法,鼻子呈三角形,人物的衣著都是地道的滿族旗裝。

還有幾個立體嬤嬤人兒,是用兩片紙剪的,可以坐立,嬤嬤人的頭是單剪的,剪出的長脖子甚至都可以插到立體嬤嬤人的衣服裏去,男嬤嬤人兒腦後的大辮子還能折到背後去。

在這種物質條件單一的七十年代,這些就是疼愛子女的額娘母親們用自己的巧手製作給孩子的玩具,雖然不貴重,但裏麵包含著母親濃濃的母愛,春妮喜歡的緊。

“娘,你給誰家剪的嬤嬤人?”

香芬歎了口氣,“是李老師家。可憐他家小球小小年紀,生生被苟不理那起子小人唬著了,如今正高燒不退,他娘急的不行,央我剪幾張嬤嬤人兒,回去給他‘扣夜星’。”

嬤嬤人兒,其實就是滿族人的媽媽神,在滿族人的認知中,她是一種可以幫助族人解決一切難題或走出困境、得到吉祥的神。

“扣夜星”其實就是一種巫術形式,若小孩子高燒不退或徹夜啼哭,當額娘的或是其他人用黃紙剪七或九個正麵站立拉手的紙人,病孩是男孩就剪成男性的,病孩是女孩就剪成女性的。男孩圓頭,女孩有抓髻。

然後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將火盆放在小孩睡覺之處頭前的地上,將紙人扣下,早晨翻開火盆來看,如果紙人曾被燒著,就是“夜星”被扣住了,將灰燼倒到廁所去即可,小孩第二天就會好起來。

春妮將幾張嬤嬤人藏在自己的悠車裏,向香芬探出手來要去方便。香芬忙抱了春妮出來,順便梳頭洗臉,在春妮頭上梳了兩個漂亮整齊的小揪揪,紮了兩條紅頭繩。

那廂李小球正在家裏燒的滾燙,翠蘭一邊挺著肚子給他擦拭著,一邊抹著眼淚對李立青道:“小球他爹,你快想個法子吧,孩子老這麼燒著會燒壞的。”

李立青也急的焦頭爛額,自家窮的叮當響,想去鎮裏買藥也買不起,好容易央了屯裏的赤腳大夫給看了看,開了兩劑湯藥灌下便走了,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候的農村人生病,一靠挺,二靠命,挺的過便繼續活著,挺不過便早早被黃土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