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鋪子裏走出，南歌多付了幾兩銀子，順手帶了孫盲兒打的一柄長刀，劍則選了三樓之中那把唐大師在十年前所鑄的劍，就劍的生命來說，此劍曾被人所斷，生機耗損嚴重，是一把暮年之劍，不出所料，這把斷劍會在下一個十年裏慢慢流逝掉最後的精芒，屆時劍氣劍紋都將損耗幹淨，徹底淪為廢鐵，並且就品質而言，這把斷劍也喪失了上升空間，若不斷劍重鑄，永無涅槃重生的可能。
不過就算如此，南歌依舊選擇了這把斷劍，就南歌隨意解釋的話來說，反正也隻是過度的，拿著順手就行。
不過慕杉卻不認同，一把被砍斷的劍，就同一隻猛虎失拔光了牙齒一般，消散了威力，而且這把斷劍再細看之下，劍身已有微微的裂痕，這是在使用之中歲月所累積的暗傷，隱患不小，這又病又殘的一把劍放在身邊能做什麼。
南歌哼的一笑，說道，“小孩子家懂什麼，等你到了我這年紀就知道劍還是鈍一點的好，開弓沒有回頭箭聽說過嗎。”
慕杉哈哈大笑，“此劍非彼箭，劍就是一門刺殺的藝術，講究一擊致命，劍斷則劍魂散，一把被人削斷了的劍，本身也是最恥辱的事，還有，你能比我大個幾歲，少充什麼人生路燈。”
南歌聽後也是哈哈一笑，“劍斷則劍魂散，什麼亂七八糟的，誰跟你說的。”
慕杉將麵色一正，清了清嗓子，高昂起小腦袋，用那脆生生的聲音一本正經地說道，“聽好了，《劍道精神錄》第三篇第十四章，大秦當代劍聖謝飛卿所著。”
南歌聽後眯著眼保持微笑，不過語氣倒是淡淡的，沒有反駁卻也不甚認同，輕飄飄的一句，“他說的倒也不算錯。”
南歌語氣有異，雖然很輕微不過卻被慕杉察覺到了，南歌說出這句的時候，正瞧向遠方，眼神裏掠過一絲淡淡的懷念，帶著兩分淡淡的離索，最深處竟是一絲讓慕杉覺得訝異的愁怨，這個吃穿不愁的公子哥居然也能藏著幾分故事。
慕杉瞅了南歌一眼，心思細膩的她被勾起了細細的觸動，竟是不自覺的出言寬慰道，“怎麼突然深沉起來了，斷劍便斷劍吧，怎麼說也是唐大師的作品，瞧你也是懂劍的人，劍與人合的話，是不是斷劍又有何分別。”
“呦，小姑娘家懂得還不少，都聊到境界了，這話又是誰說的，知道什麼叫境界嗎？”南歌這份情緒可是一閃而過，雖說被雁過留聲般的捕捉到了，可南歌沒有絲毫在意，反而輕笑著調侃起來。
南歌似乎壓根沒聽出慕杉話語裏的一絲關懷，眼神如常不屑一瞟，隨口便刺兩句，慕杉心裏大罵，剛剛那絲觸動頓時煙雲消散，真是被豬油蒙眼，居然關心起這個沒心沒肺的富家少爺，不過慕杉還是那個慕杉，今天破天荒忍了南歌兩句後，現在一鼓嘴，反哼道，“我自個兒說的，不成嗎，你可以先好好記著，過不了幾年就要記錄在書上，供天下劍客參讀。”
南歌聞聲一撇頭，嘴邊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行，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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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路上說說鬧鬧並不無聊，兩人侃天侃地聊得還挺廣，慕杉隻說自己年少讀過書，南歌卻發現，這丫頭可不是隻停在簡單識字，背讀經典之上，慕杉學識涉獵之廣雖不驚人，但卻遠遠超這個年紀應有的見識，這可不是簡簡單單努力二字就可以解釋的通了。
一個人要博覽群書，撇去天賦毅力不談，也總要有機會並拿的出這麼多的書來讀才行，慕杉與南歌是日常鬥嘴多，正經交談少，可就是這些簡單的談吐，已讓南歌察覺出她的出身或許並不簡單，有這份學問去考個功名不比在市井摸爬來的輕鬆？
南歌並未好奇多久，因為二人很快到了天一閣前，眼前建築恢弘，不愧是皇室道場，當得上氣派二字，天一為水，寓意著遠避災火，又為青龍太陰，顯示尊貴不凡。
天一閣一層寬廣無比，裏頭陳設無數，這一眼望去，當真什麼人都有，南歌瞪大了眼睛，說道，“這就是所謂的藏書閣？我看倒像個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