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詫異地看著我，我愣了一下，趴著回視他，心裏有些自嘲，嘴上卻想調侃：“你該不會現在還想臨陣脫逃吧？”
他不說話，如同昨天晚上那般定定把我望著，褐色的瞳孔裏映滿了我，一個強顏歡笑的我。
“鬱比鄰。”
“嗯。”
“抱歉。”
我突然看不清他了，眼淚一點準備時間都沒有的就掉了下來。重重躺回去，然後就笑了。
抱歉？我都還沒有說什麼，他抱的哪門子歉？
“奚江，”我抬手大致擦了擦眼淚，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你不用道歉，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對這種事看的沒那麼重，且是你情我願，各取所需，沒什麼大不了的。”吸了吸鼻子，自嘲笑道，“你不用對我負什麼責，都什麼年代了，還興負責這一套，你出國太久，都不了解國內行情了，那什麼，洗個澡我們吃飯去吧，都餓得胃疼了，這事兒翻篇兒了啊！”說完我掀開被子頭也不回地下床。
身後有動靜，我沒理會，徑自去了洗手間，奚江叫了我一聲，語氣有些急，我腦子混亂就沒管，直到冰涼的水劈頭蓋臉的澆的我猛打個激靈，這才清醒過來，調了水溫。
我沒再哭，我隻是對我自己非常生氣。
我生氣自己太沉不住氣，太不知足，太衝動而沒有站在奚江的位置上去思考事情，沒錯，相較之下，我是心甘情願的，可奚江呢？他並不希望有這種事情發生，同樣的就也覺得我和他一樣，所以才會有所抱歉，他以為我勉強擠出來的笑臉是在遮掩，他覺得這種事放在任何一個女孩子身上都會傷心難過。
可這次他錯了，那些女孩子中並不包括我。
我十成十的願意，夢寐以求的願意。
然而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人，又弄成了這樣一副局麵。
出去時奚江已經不在房間，外間的浴室傳來嘩嘩的水聲，我站在門邊定了定神，而後換上頭天準備好的衣服，又化了淡妝，遮住眼底的憔悴，對著鏡子反複照照，確定看起來和平常無異，然後拍拍臉，在客廳沙發上坐下。
洗手間裏的聲音終於告一段落，我抬眼看著牆壁上的掛鍾，將近一個鍾頭，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我和他認識那麼多年，難道就從未在他心上停留過哪怕一分鍾？竟至於賴在洗手間裏不出來，就這麼不想見我嗎？可即便是這樣，我心裏也仍控製不住地想他，想見他。
在這裏犯賤的事要是讓連蕊知道了，保不齊又得讓她戳著腦門兒罵一頓。
奚江在她眼裏從來都一無是處，以前上學時她就時常因為他而同我生氣，逼急了就操著大嗓門兒說鬱比鄰沒出息死心眼兒，我也不和她一般見識，還心平氣和地告訴她我們倆品味不同，這才是閨蜜青梅的真諦。每每這樣說，連蕊就再沒什麼脾氣。
不過下一次她還是會繼續罵我。
奚江在我麵前站定，我抬頭，捕捉到他片刻的微怔，那意思大概是沒有想到我已經收拾整齊，並還有心思化妝吧。
我不是怨婦，這一點得讓他清楚，否則我與他之間將是一道永遠也沒有解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