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七章(1 / 3)

其實,王曉磊來到條山審查站的第一天,就有了越獄的打算。隻要能逃出去,隻要能獲得人身自由,他就能在和張偉業的較量中占據主動,他有這個把握。但這個審查站戒備森嚴,明崗暗哨好幾道,高牆電網,幾乎連個蒼蠅都飛不出去,一個大活人又怎麼能在武警的眼皮下輕易地逃走?簡直比登天還難。

但王曉磊始終沒有放棄,他每時每刻都在努力尋找機會。他仔細觀察囚禁自己的這間監舍,想從中找出破綻。監舍的牆壁是水泥和紅磚砌成,連個縫隙都沒有,堅固無比;窗戶上的鋼筋也都是加粗的,沒有工具的話,想讓它們晃一晃都難。門就更不用說了,那鐵皮厚得坦克炮彈都打不穿。王曉磊被關押在這個球籠裏,真個是銅牆鐵壁,插翅難逃。

王曉磊看過經典電影《肖申克的救贖》,男主人公安迪用一把藏在聖經裏的小錘子,花費二十年的時間,挖出了一條通往自由的狹長之路。當安迪不翼而飛,獄警扯下牆壁上美女圖片,露出黑洞洞的洞口時,所有看到這個電影的人都震撼了,包括王曉磊。今天,他覺得自己差不多也成了安迪,隻是手中沒有逃生的工具。

王曉磊還記得那電影的經典台詞:什麼叫做體製化?就比如這監獄,頭十年,你恨它;再十年,你不得不習慣它;再來十年,你就適應了它;最後十年,你再也離不開它,這就是體製化。但王曉磊絕不會被這高牆電網所體製的,他的頭腦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跑,逃跑,逃跑!

很,他就來了靈感。靈感來自於那天他妄圖向視察工作的公安領導舉報而被電擊。他沒想到,協警腰裏那一根其貌不揚,黑不溜秋的電警棍,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威力,能把一個人生生地撂出好遠,失去知覺。這家夥,甚至比手槍都管用啊。王曉磊一下子喜歡上了它。他知道,自己要想從這個鬼地方逃出去,那根電警棍顯然就是不二的法寶。

這以後的幾天,王曉磊就變得老實多了。首先是他把每頓的大米飯都吃完了,甚至把碗底都仔細舔過。因為他知道,要想逃出去,必須有足夠的體力。雖然在提審的時候,他還是拒不交待,但回到監舍,就很聽話地配合著兩名協警對他用刑,以麻痹二人的神經。今天下午,審查站站長親自找他談話,王曉磊並沒給他好臉色看,這讓那瘦老頭很沒麵子,惱羞成怒。瘦老頭摔門而去,王曉磊就知道,今晚他肯定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怕不是隻看個東方紅那麼簡單了。

果然,今晚,站長要請他吃烤全羊了。所謂的烤全羊,是審查站用來刑訊逼供的最殘酷的手段。就是把嫌疑人串羊肉串似的綁在一根裝有軸承的鋼管上,背上再插上搖把,搖轆轤。以前還曾經在身下放上炭火,現在已經人道多了,取消了火盆。但即使是這樣,也足以讓人聞風喪膽了。那鋼管因為安裝了軸承,轉速非常,往往是輕輕一推搖把,犯人就骨碌碌轉了好幾圈。就這樣正轉轉倒轉轉,受刑者最後能把膽汁全部吐出來,腸胃都揪到了一起,在肚裏擰成了麻花,痛苦至極。這個刑罰的高明之處在於,它既讓受刑人品嚐到生不如死的滋味,又不會落下外傷。嘴巴再硬的嫌犯,上了烤架,沒有能挺過二十分鍾的。

王曉磊被倆協警拉到那個小單杠前,這才看出了這三根鋼管的用途。原來他還以為是讓鍛煉身體用的呢。協警甲拿出手銬,一頭銬了他的手,一頭銬在鋼管上,說:“兄弟,對不住了。俺弟兄兩個也很佩服你是條硬漢子,但今晚恐怕你是再也硬不下去了。苦撐下去,你的小命肯定會搭在這裏。”

協警乙說:“是啊,好漢不吃眼前虧,你還是先湊合著交待了,再慢慢想其它辦法。”說著,他指著那橫著的一根鋼管說:“不瞞兄弟,這鋼管上已經烤死過倆冤大頭了。”

王曉磊再裝作堅強,到了這個時候,也是心跳加速,頭皮發炸,身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直棱了起來,手心腳心不住地往外冒冷汗。是啊,他如果死在這裏的話,那就像是死了一隻貓一條狗,根本不算啥,審查站很輕鬆地就能對他的死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編造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說他是在放風的時候,和其它疑犯躲貓貓死的;或者是在衝澡的時候突發疾病死亡的;再簡單點,就說他是喝水嗆死的等等。這些看守所審查站公布的死因,向來都是五花八門,千奇百怪的,一次一次挑戰著國人的想象力,讓人們知道原來世上有那麼多種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