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輛拉沙車流著水從西邊駛來,手拿停車牌的執法人員朝他舉起停車牌,打著手勢讓他靠邊。那卡車慢慢靠了過來,但並未停下的意思。司機把頭伸出來,笑嘻嘻地把一本駕駛證遞到了執法人員手裏,朝他們很友好地揮揮手,走了。
王曉磊心裏納悶:這駕駛證隻有公安機關才能收繳,公路局哪有這樣的權力?站著又看了一會,每輛車都是如此。並且司機們好像很心甘情願似的,都是主動交的證,交的時候還都是滿臉堆笑。這幾個執法人員不到半個小時,就收了十幾本的駕駛證。王曉磊實在搞不懂這幾個人是怎麼執法的,扣留這麼多駕駛證怎麼處理?什麼時候處理?帶著滿肚子的疑惑上了車。
興南他並沒有去過,就停車向路邊一位手裏牽著牛的老漢問路,說:“大伯,去興南村怎麼走?”
那老漢滿臉滄桑,說:“興南村啊,很好找。你順著這賴路一直走,啥時候賴路走完,前麵出現好路了,你別去走那好路,下了路就到了。”
王曉磊覺得好笑,說:“我那麼倒黴,剛好把賴路走完?”
那老漢指點著那些拉沙車說:“看到了嗎,這些大車都是從興南村開出來的,那裏有好幾個沙場。你看這些路麵,就是被這些龜孫壓壞的,別說是人,牲口都不想走這路哩!”又搖頭歎息道:“現在的當官的啊,黑的很,收了錢,就啥事不管了!”
王曉磊說:“也不能這樣說,我剛才還看到公路局在執法呢,收了好多駕駛證。”
老漢狠狠地說:“啥駕駛證,那是個駕駛證皮,裏麵裝的是一百塊錢!這些路政人員,一天一個都分上千塊呢,要不他們會費球那麼大勁來執法?這在我們這裏不算秘密,大人小孩都知道。”
王曉磊這才想起剛才那幾個執法人員收駕駛證時,臉上都是笑眯眯的表情,還以為他們是文明執法呢,原來是在賺外快啊。那老漢說完,牽著牛走了,邊走邊搖頭。
王曉磊呆站了一會,在心裏咬牙切齒地說,你們這些混蛋們,日子過得挺滋潤的啊!可惜你王爺爺到了盤龍,你們的好夢就算是到頭了,走著瞧吧,有你們好看的!
三十公裏的路,硬是走了兩個多小時。好不容易看到前方的路麵變好起來,卻看到一條泥漿路從北麵溝裏上來,路邊掛著一個巨大的牌子,寫著“廣財沙場”幾個大字。牌子後麵,倒著一根電線杆,電線杆上的一個小鐵牌已經變形且鏽跡斑斑,依稀可辨上麵的四個字:興南村。
王曉磊把車小心翼翼地開進泥沼,因為是下坡,還好沒打滑,隻是滿車都成了泥漿。走出500米左右,進了村子。舉目一看,滿眼都是破破爛爛的農舍,有的院子裏雜草叢生,顯然是很久都沒人住過了。一個頭發雪白的老太太看上去有八十多歲了,彎腰駝背,背上背著一捆幹柴,站在路邊,呆呆地看著王曉磊和他的車。王曉磊一陣心酸,放慢了車速,免得濺起的泥漿撒到她身上。
王曉磊仔細觀察,村子裏人口不多,大多是一些老人和婦女,兒童。村中央有一口水井,還用著老式的轆轤,幾名婦女坐在井台上洗衣服,腿大張著,大大咧咧的,也不避人。看一輛滿身泥漿的小車開過來,都拿眼往車裏看。王曉磊想和她們攀談一下,把車在井台旁停了,剛從車上下來,卻看幾名婦女丟掉手裏的衣服,急急忙忙往村北跑去。
王曉磊還以為這幾位在井台上洗衣服的女人在躲自己,順著她們跑過去的方向往一瞧,見前麵路上圍了不少人,鬧哄哄的,還傳出女人的尖叫聲。意識到是出了什麼事了,就快步走上去想看個究竟。
村中坑坑窪窪的泥水路上,橫停著一輛拉沙的大卡車,那卡車在原來的廂板上又加了一層,裝得像座小山似的,小便失禁了似的不停地往下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