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死的不是曲偉,而是縣土地局局長丁友林。那晚是周六,丁友林和副縣長葛先進、縣水利局局長龐正旗、以及曲偉四個人在和尚嶺礦廠辦公室開著空調搓麻將。
丁友林是葛先進一手提拔上來的,和葛先進一樣,在曲偉的鐵礦廠擁有幹股。這人有經商頭腦,暗地裏和小舅子合夥開了個建築公司,依靠手中的土地審批權力,發了不小的財。縣政府要蓋會議中心,丁友林有心把這塊肉也夾到自己碗裏,就把香燒到了主抓此事副縣長葛先進這裏。所以今晚在牌桌上,他可著勁給地給葛先進點炮,還罵自己手臭。葛先進一吃三,已經贏了將近一萬了,興奮地滿臉通紅,鼻頭上亮閃閃的。
激戰正酣,丁友林接到一個短信,看了之後,有點坐不住了。短信是局裏的會計小米發來的:他要打我,我逃出來了,在綠雲賓館414,我好害怕,快來陪我!
小米是土地局的第一美女,以腰細凶大而著稱。好漢沒好妻,反過來,好妻沒好漢,如此天生麗質的女人,竟嫁給了縣城的一個二流子,那家夥瘦猴似的,看似弱不禁風,但到了床上卻是能征善戰。除此之外,沒有其它能耐。感情極度匱乏的小米和感情極度過剩的局長丁友林最終發展到了床上,兩人大白天也在局長辦公室鏖戰,這是局裏人人盡知的秘密。
小米的丈夫知道自己被人戴了綠帽,也不敢去惹局長大人,隻好拿自己的老婆出氣,變著態折磨她。丁友林看不得小寶貝受委屈,找人把那瘦猴蒙著眼捶了一頓,差點捶翻肚,住了一個多月的醫院。這家夥不長記性,前天才出院,今晚又開始實施家庭暴力了。日的久了就生了情,丁友林對小米是有些感情的,所以接到她的信息,再打起牌來,就有點心不在焉了,竟然糊裏糊塗地自摸了一把。接過葛先進遞過來的錢時,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沒過幾分鍾,小米的短信又來了:你來了嗎?我洗完澡了。
丁友林想起小米那白花花熱騰騰的身子,心裏急得像狗舔似的,又熱又癢,更坐不住了。剛好和尚嶺的村長老宋背著幾個西瓜來觀戰,丁友林拉他頂缺,對葛先進說家裏有急事,先走一步。葛先進笑著說:“不是有急事,是有人急了吧?”
丁友林嘿嘿著,說:“葛縣長英明,什麼事也瞞不過您的眼睛啊。”
葛先進揚揚手說:“去吧去吧,讓小邊送你吧?”小邊是葛先進的司機,丁友林來的時候自己沒開車,坐的是葛先進的車。
丁友林猶豫著,看著曲偉。曲偉很有眼色地說:“開我的車吧,”把鑰匙扔給了他。
丁友林接過鑰匙,慌得要去投胎似的開車走了。這一走,就走上了一條黃泉不歸路,稀裏糊塗地做了曲偉的替死鬼。
曲偉新買的霸道被摔成了鐵餅,丁友林被擠成了一張揉碎的照片,死的很慘。從穀底抬上來的時候,是用布單子兜上來的。曲偉看見他的一截腸子拉在地上,當場就嘔吐起來。他心裏清楚,攤在布單子裏的那一團,本該是他曲偉啊。難道是自己福大命大造化大,命不該絕?曲偉心驚肉跳,臉色慘白,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如果是有人要置他於死地,那麼下手的人是誰?誰要這麼凶狠地要他的命?他順著石頭滾下的方向上山看了看,然後掏出手機報了案。
公安機關經過現場勘查,認定這不是天災人禍,而是有人故意把山上的岩石推下來的。但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案子又成了懸案。在丁友林的遺體告別儀式上,副縣長葛先進無比沉痛地說:“丁友林同誌長期帶病堅持工作,任勞任怨,埋頭苦幹,不計名利,是我黨的優秀黨員,是人民的好幹部。他是在檢查完工作回來的途中,遭遇山體滑坡不幸遇難的……”
曲偉也參加了告別儀式,他看著躺在水晶棺裏臉化得像唱戲似的丁友林,心裏說,丁局長,委屈你了。
曲偉很快又買了一輛新車,這次是一輛吉普牧馬人,日本車太不結實了,這是他親眼所見。他不再親自開車了,而是高新聘請了一個武校畢業的散打高手,做他的司機兼保鏢。行蹤上也注意了很多,晚上很少在礦廠停留。
王曉磊聽說曲偉的車摔下了懸崖,知道是沙家兄弟出手了,既激動又害怕,緊張地茶杯都端不住了,喝水的時候直打牙。等弄清楚了死的不是曲偉而是替死鬼丁友林,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呆住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曲偉這隻石獅子,真的是如此命大?李穎芝真的難逃此劫?沮喪之餘,他有點迷茫了。
晚上,李穎芝打電話把他叫到了孟佳蔭那裏,問這件事是不是他幹的。王曉磊本想事成之後再告訴她的,既然這樣,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就把如何煽動沙家兄弟的事原原本本地對李穎芝說了。
李穎芝很感動,說:“曉磊,謝謝你,我理解你的心。曲偉現在已經有所警覺了,他很可能會懷疑到我們頭上。你不要再冒險了,萬一收拾不了他,再把你搭上,還讓我怎麼活?我的事情,還是我自己來解決吧,大不了我和他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