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光可以把人生吞活剝的話,徐氏和陳氏相互之間應該互剝了N遍了,明明是一家人,在這日本人的天下,卻又如此這般的不能待見自己人,歐陽英這兩天不願在家停留片刻,早早的就出了家門,她實在沒情在家看這兩個女人鬥法。
走出歐陽府,穿過兩個街口就有一家法國人開的咖啡館,這裏是法租界,江州輪陷後,又成了日本人和眾多外國人的天下,歐陽英緩步進到店裏,剛剛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侍者便拿著裝訂精美的菜單微笑著問她喝點什麼,她隨意的點了杯咖啡,她不常到咖啡館,實在是覺得悶的時候才會到這裏靜靜的坐著,沉澱一些心中的煩雜世事!
失去澤的消息,父親臉上的擔憂藏都藏不住,她又何嚐不是呢?從小一起長大的澤,她最親的弟弟,法國那麼遙遠的地方,她一點概念都沒有,他卻又不在那裏了,那他到底又去了哪裏呢?自從去年一別,他以為她已經遇害,想必是肝腸寸斷,悲痛欲絕,自己也似乎太狠心了,怎麼能讓他來承受這樣的悲傷呢?
“歐陽。”一個聲音打斷了歐陽英的思緒,回過神她看見了郭誌站在她麵前,一身淺灰色西服,紳士感十足,她不覺有些失笑,熱絡的招呼著他坐下,為他也點了一杯咖啡,見到郭誌總讓她有些特別的親切感,盡管他們並不熟識,想必是因為江子其和鞏錄的關係吧。
“你怎麼從古道回來了?”郭誌問,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她,帶著一些疑慮和探究,歐陽英淡淡的笑了一下,說家裏的人無意中找到了她,所以就不得不回來了,郭誌點點頭,見她不願多說,想必有其苦衷,便沒再追問。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歐陽英才想起問他這個問題,是啊,不會是巧遇吧?天下應該還沒這麼巧的事吧。
“嗬嗬,”郭誌爽朗的笑了一聲,露出潔白的牙齒,閃著光,像貝殼一般,隨即壓低了聲音說:“你和李家公子那則離婚聲明天下皆知了,我碰巧看到就跟蹤你這些天,才逮著機會見你單獨行動。”
歐陽英不禁莞爾,她才發現江子其這些朋友個個都算得上人中翹楚,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想必便是如此道理了,於是輕聲問道:“你跟蹤我這麼久,一定是有什麼事吧?不然料想你也沒這份閑情逸致!”
“那是,那是。”郭誌再次笑了笑,繼續壓低了聲音說:“現在鷹組織已經發展了相當多的愛國人士加入,目前已經遍布各個省市,我想把你也吸收進組織,畢竟你本來就對我們熟悉。”
歐陽英思索了幾秒鍾,有點疑慮的說:“郭誌,你也是江子其的生死兄弟,我就不瞞你說了,我現在另有其它身份,恐怕不便加入鷹組織。”
鴿子聽她如此說來,也思考了一下,然後篤定的抬起頭來,非常誠懇的看著她說:“不管你現在是什麼身份,我們都希望你可以加入鷹組織!”隻要她不是背叛國家的身份,鷹組織都可以接受她,於公於私她都不是一般人。
歐陽英似乎還有些猶豫不決,她擔心軍統和鷹組織相衝突時,她就會立於要麼不仁要麼不義的立場了,這對於她來說都是兩難,她即不能害了親人朋友的性命,又不願與江子其鞏錄所在的鷹組織為敵,加入鷹組織似乎真是不太妥當!
郭誌見她又思索良久,猜測她的身份應該是頗讓她為難,隨口的便說了一句:“可惜鞏錄和江子其如今都在上海,要不然他們也可以來親自見你了。”
歐陽英的大腦轟然一響,心猛的狂跳起來,江子其,她似乎聽見郭誌說到了江子其,於是緊張的盯著鴿子問:“你剛才說什麼?”
郭誌笑了笑,很平淡的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歐陽英頓覺眼中濕潤起來,有種思念如潮水般排山倒海的迎麵向她撲來,她像大海中的一葉輕舟,漂蕩著眩暈著顫栗著,這一切太突然了,驚喜震憾到她無力說話,她才明白江子其於她來說,真的是多麼多麼的重要!努力的克製著自己的情感,過了好一會,她才盡量讓自己平靜的問:
“江子其也在上海?他還好好的?什麼時候去的上海?”
郭誌當然是沒有忽略她表情的變化,這才是他今天來的目的,也是他的殺手鐧,古語有雲:英雄難過美人關,這美人嘛,當然是難過愛情關了!千古不變的定律,用一用,真的很靈啊!郭誌頓覺自己真的小人了一點,但是,他也是迫於無奈才出此下策啊,上次在古道他見過她的身手,真的讓他目瞪口呆,觸目心驚!所以,他才會挖空了心思把她拖進鷹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