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聽到聲音將頭埋到他的胸前,乘機把眼淚丟到他胸前,嗓子有些嘶啞,低低地道:“王曉,是我,我回來了,你,你肚子疼了是不是?嗬嗬,沒事的,很快就好了,對不對?”
王曉看不到她的表情,也明知道她也看不到自己的神情,卻下意識地低垂下眸子,將無奈與難過全都壓倒眼底,心裏歎了口氣,這些年來他已經習慣掩飾了,摸摸她的頭發,笑道:“嗯,我肚子疼了,現在已經不疼了,你怎麼回來了?嬸子也回來了嗎?”
“沒,就我一個人,我想回來靜一靜,沒想到你也在這兒,真巧,嗬嗬。”楊樹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將他扶起來,又見他似乎在盯著自己看,忙揉揉紅腫的眼睛,擺出一副責怪的樣子,“都是你啦,嚇了我一跳!”
她並不知道,映入王曉眼裏的隻是一個模糊的身影,他根本就看不清楊樹紅腫的眼睛,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境況一下子惡化起來,視力衰退得令他都絕望了,所以他才選擇躲到這裏,卻不想她也回來了,真不知道是老天對他的眷顧還是有意讓他更難受。
“嗬嗬,好,是我不對,你一路奔波也累了,要不,你先回去歇一會吧?”王曉竭力地凝聚了焦距,不讓她看出異常。
楊樹也不答話,走到院子裏將行李拎了進來,鼓著嘴道:“我沒帶家裏的鑰匙,進不去,我就住你家吧,反正小時候我也住過的。”
王曉不應,“這可不行,小時候是小時候,現在長大了,瓜田李下的,得避嫌,你還是回家吧,叫你大伯幫忙把鎖給撬了就好了。”
“不好!我就是要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再說了我一個人住害怕,什麼瓜田李下的就讓別人去說吧,反正我和辛聞慶也不長久了。”
王曉見她使性子,以為她是在為辛聞慶的時煩惱,也不好再推卻,想了想又說:“珠珠沒跟你說過什麼吧?”
楊樹正在整理行李,聽他這麼試探,知道他還想隱瞞自己,心裏又是惱火又是心酸,自己又何嚐不是不願挑破?她裝作沒聽見,繼續整理。
王曉以為她沒聽到,再次開口時,卻被她急急地打斷。
“王曉,你餓了吧?正好我也有點餓了,你等會兒,我去買點菜我們做點好吃的好不好?”話雖這麼說,楊樹卻並沒有商量的意思,急急地拿了錢包就往外走。
王曉見她如此,以為她是真的餓了,又不好說自己沒胃口,隻是叮囑她多買些她自己愛吃的。
楊樹買了菜回來時,沒見著王曉的影子,四處找了一下,才見他躺在臥床上,也不知是不是睡著了,她走過去,仔細地端詳了一下,聽不到呼吸聲,顫著手放到他的鼻前,感覺到他的呼吸,頓時鬆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憋著氣,搖搖頭,拉過一旁的薄被搭在他的腹部,轉身提著菜做飯去了。
床上的人卻睜開了眼睛,王曉並沒有睡著,他是怕楊樹做飯時會讓他打下手,而他又看不真切,白白地露了餡,卻不想她會做出這般舉動出來,難道她知道了?
對著一桌子的美味,王曉卻覺得反胃,忙喝了口水壓下去。
楊樹將剔了刺兒的鯉魚肉放到他碗裏笑道:“你不是最喜歡吃鯉魚肉的嗎?我今天特地買了條大鯉魚,可新鮮了,快吃吧!”
王曉翻了翻碗裏燒得嫩嫩的魚肉,敏感地嗅到一絲淡淡的腥味,胃裏頓時翻滾的更加厲害,忙加了根青菜裹了魚肉,機械地嚼了嚼,卻又突然停住,再也受不了地跑了出去,趴到院子裏的水池邊吐了起來,好似要把胃也給吐出來一般。
楊樹靜靜地站在一旁,也不多問,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一直等到他停了下來,才把溫水遞到他嘴邊,勉強地笑道:“快漱漱口,瞧你這樣子,跟害喜似地,都怪我,魚燒得太難吃了,咱們吃青菜好不好?”
王曉見她不但不追問自己怎麼了,反而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心下頓時明了,她也許知道了吧,隻是她又再故意逃避現實罷了。
他潤了潤嗓子,喘著氣道:“楊樹,你回去吧,林森……大概也快回來了,找不到你他會著急的,還有辛聞慶那邊,你也要好好地……跟他談談……”
“別提他們!”楊樹將被子放到水池邊上,從背後抱住他,“這裏隻有我和你,我們一起像小時候那樣好不好?一起吃飯,一起玩,一起睡覺幹什麼都在一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