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根手指的銀兩(1 / 2)

回到軍營,已至深夜。

帳外寒風刮著沙土,兩匹瘦弱老馬相互緊靠在一起驅寒沉睡,一片淒寂。

帳內燈火通明,穆非遺和樂保元站在神鼎之前,麵色震驚。

神鼎周身已無最開始的神光庇護,威勢羸弱,乍看之下就是一座最為普通的三足圓鼎。但在火光搖曳之下,神鼎表麵閃爍著金黃光澤,看上去十分精致,嶄新如初。鼎上刻著十分複雜且華麗的雕紋,密密麻麻的線條縱橫交錯,有無數形似“卍”字的節點散布在鼎身表麵,有些緊湊,有些稀鬆,看不出有任何規律。

鼎的一麵刻著一幅畫,畫內隻有兩人,麵朝麵相對。雖然內容簡單,但是呈現出的線條卻十分繁複華美,可以清楚看到其中一人拿著一把長矛,手腕上掛著兩隻圓環,赤腳踩著波浪,這人眉毛上揚,目光噴火,看著十分凶悍猙獰,張牙舞爪的模樣令人心生可怕駭意,一看就是惡類。

另一人身姿挺拔,眉目駿威,手中拿著一把劍,蘊著跨步舉劍所向披靡的強大氣勢,與對麵那人相比,此人有著令人著迷的君子氣質,仿佛積集了天地間所有應有的大善氣韻。

如此對比強烈而又栩栩如生的畫麵,怎能不讓人震驚?

而在另一麵,鼎上用上古文字鐫刻著兩個氣勢磅礴的大字:夏陽。

在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樂保元開口道:“這是九鼎之一的夏陽鼎,應該不會有錯。”

九鼎代表九州,自然會以九州之名命名。

穆非遺冷眼看著站在角落默不作聲的陳寒青,微怒道:“你究竟做了什麼?”

之所以問這樣的問題,是因為穆非遺也發現了神鼎重量的巨大變化,從始至終,神鼎都在陳寒青手裏,自然是要拿他是問。

陳寒青抬起頭,看到樂大人同樣滿目疑慮地看著自己,心中很不是滋味,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不記得了。”

穆非遺滿是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便不再說話,樂保元適時轉移話題:“不管如何,神鼎已經安然出土,明日便可以稟報陛下。隻是...老夫不明白為何西涼隱者會突然出現,而且時機恰好,神鼎出土之處根本沒道理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就傳到綏淺斯的耳朵裏。”

穆非遺聞言麵色嚴肅,說道:“樂大人,今日西涼動作恐怕會是一個大的隱患,畢竟九鼎隻出土其一,以後若是各鼎露光,隻怕會引來一番腥風血雨。而且,九鼎雖然被世間譽為神物,但到底神在何處,根本無人能夠說清楚,西涼又為何會如此大動幹戈?莫不是他們已經知曉了九鼎的秘密?”

樂保元身子一震,蒼老的臉上變得很是憂慮,問道:“穆公子,你先前去追那西涼隱者的統領守宮,可有收獲?”

穆非遺的臉色難看了幾分,搖頭道:“守宮身法詭譎多段,讓他給逃了。”

樂保元歎了一口氣,道:“還要勞煩穆公子守護神鼎一晚。”

穆非遺淡然道:“應該的。”

樂保元欲離去,出帳之前輕聲道:“陳寒青,你隨老夫出來。”

帳外空氣要比裏麵凍上幾分,陳寒青呼出一口白霧,然後忽然跪倒在地,難過道:“大人,小的對您不住,闖下如此大禍。”

樂保元抬頭看著夜空,滿天風沙遮掩,沒有半點星空可見,他回過身,低身扶起眼前可憐少年,自責道:“錯不在你,而在於我。若老夫不執意請你出樓幫忙,也不至於鬧到這步田地。但,你扛鼎出陵,又殺了那幫西涼隱者,這些都是大功績,即便禍害了胡大他們...也是小罪不抵大功,不必要如此內疚罪責自己。”

陳寒青低頭不語,心中則是更加難過。殺了這麼多人,再大的功績又有何用?滿手的鮮血,單單一句小罪不抵大功就能洗淨嗎?

陳寒青心中說不出來的痛苦,就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夜晚,生不如死。

樂保元不知從何處拿出來一瓶藥物,遞給了陳寒青,說道:“這瓶是宮內禦藥三元丹,對於大小內傷俱有很強的療效,世間難尋。先前胡大被你重傷,你將這藥拿去給他...與他好好說說。”

陳寒青接過三元丹,知道樂大人的良苦用心,心中一陣感激,點頭應下。

懷著忐忑不定的心思來到軍帳之外,陳寒青猶豫了很長時間,手中的三元丹已經被他握得滿是汗水,最終一咬牙,掀帳走了進去。

帳內坐著四人,胡大、趙二、齊七,還有那還沒有從剛才的恐怖遭遇中緩過來的梁文方。

地上整整齊齊地橫躺著六個人,其中兩人喉部有道細不可見的刀傷,細血微滲,麵色雪白,另外四人則是麵容鐵青轉黑,看著十分痛苦。除去被西涼隱者割喉殺死的兩人,其餘俱是被沙土掩埋窒息而死。

最先被挖出土的李小躺在趙二身前,似乎並無大礙,隻是暫時昏睡不醒。

眾人一見到陳寒青入了帳,突然從原本悲傷死寂的情緒裏清醒了過來,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開始向後退去,想著離這個怪物越遠越好。

梁文方像是見到了一頭凶殘吃人的猛獸,抱著腦袋哀嚎不止,像殺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