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修行者接觸較少的陳寒青隻覺得整個人被一池極寒的湖水淹沒得幹幹淨淨,心駭莫名,一步也挪動不了。他不知道這些穿著打扮與眾不同的人從何而來,也不清楚那兩個手執法杖看著很強大的人與高長離有什麼過節,但此刻情況急轉直下,讓他清楚認識到了今日這件事情恐怕極難善了。
巫彭的星雲圖為“荒凍寒蛇”,這與他身處炎熱的穀苗有些違和,但不可否認,已經身至黃鶴中境的他,一旦氣息全釋,會讓人心生莫名的膽怯寒意。
無數寒氣從白木法杖上急湧而出,將陳寒青三人團團圍住,仿若迷失寒霧之中。陳寒青有些措手不及,看了眼身邊的九月初七,隻見她雖然眉目冷凝,卻沒有任何動手的意向,便也隻能靜待稍後,不敢輕舉妄動。
高長離眉間的皺意依舊未散,某刻神情卻是忽然一鬆,手中的桃花劍急速掠至身前,直指天際,而後又迅速朝身側一擊揮斬。
刹那,周身狂風忽然湧起,與上一刻冰寒難忍相比,竟是溫暖如春風,卻狂亂似冬掃,其中隱隱蘊藏的劍意讓從未修行過的陳寒青也能感受得到其淩厲破軍之勢。
這樣看似平淡實則浩蕩的劍意並非刻意為之,仿若天生如此。
原本包圍三人的濃濃寒氣被一劍破出一道缺口,瞬間崩潰,被隨之生成的劍氣席卷而上,扶搖直上九千裏。
巫彭手中的白木法杖在某刻忽然顫動不止,最後被一股難以視覺的氣息正中胸口,整個人便貼地掠後十步之距。待停下之時,他看著腳下兩道拖地痕跡,惶然驚恐不已,方才這股氣息明顯收了力道,否則自己早已被擊碎胸腔,重傷而亡。
他看著前方高長離淡定握劍,身姿氣質與先前並無兩樣,就連他何時出的劍,怎麼出的劍都未曾察覺辦法,臉色不由開始蒼白了幾分。
巫盼看著這一幕,同樣震驚,那些周圍的穀苗戰士則並未抓住這其中的奧妙,個個隻覺得茫然謹慎。
“兩位何須如此相逼。”高長離歎聲說道,轉而語氣轉冷:“我不想傷了你們,煩請讓出一條道來。”
巫盼和巫彭聞言身子一震,這等輕蔑言語對心高氣傲的靈巫來說無異於天大的譏嘲鄙夷,兩人舉止間夾雜著濃厚的怒意,幾乎同時將法杖斜於身前,意思很明確:恕難從命。
此時,九月初七與陳寒青趁機跑到了高長離的身邊。
少女周身泛起一道淡淡氣息,而後一根血紅怪異的刺鱗長鞭如一條猩紅長蛇旋於周身,殺意頓現。
巫彭、巫盼的臉色立刻難看了起來,震驚明顯多過憤怒,就連陳寒青也被這條氣息古怪的長鞭懾了魂魄,有些出神。
“炎鱗赤蛇?!你究竟是什麼人?”巫盼厲喝出聲。
九月初七隻是冷眼想看,無意回答。
高長離卻忽然對身邊的陳寒青說道:“控製好你體內的氣血,不要傷人,我不想惹來太多的麻煩。”
陳寒青咬牙點了點頭。
事已至此,再多費口舌也無甚意義,巫彭與巫盼使了個眼神,周圍那些手拿曲刀如銀鉤的穀苗之士便一窩蜂地如餓狼撲食一般朝陳寒青三人衝了過去。
然而場間忽而起了一道疾風,粉色身姿如一把利劍直刺而出,瞬間便逃脫眾人的圍撲直接來至巫彭和巫盼的身前。
虧得兩位靈巫精神集中,一見粉色撲麵便下意識急退了幾步,隻是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巫盼手中的法杖繞中段旋轉了兩圈,一股冰雪之氣如巨蟒嘶叫著朝那襲桃衣呼嘯而去。
他的真元與弟弟的屬性相似,以冰寒為主,星雲圖也是與“荒凍寒蛇”極為相近的“枯身雪蟒”,隻是他的境界稍高一些,已然步入黃鶴上境。
然而看著氣勢洶洶的風雪近到高長離身側之時,卻忽然被無數道劍氣切得粉碎。
高長離身上的氣機盡數而開,真元凝成的劍意同樣深不可測,整個身體都仿佛有一道劍罡纏繞,密不透風。
他手中的桃花劍如歌如舞,劍聲輕鳴,卻沒有任何殺意,隻有微柔的幾絲冷意透著些悲涼和痛楚,如春風下吹來的無數桃花一般,朝著巫彭撒開。
巫彭被這華美的劍招迷了心眼,有些不知所措無從招架,手中法杖被完美抑製住,根本沒有任何時機來反擊。
一條粗大雪蟒硬生生地打斷了兩人的近戰,高長離沒想到巫盼會轉而攻向自己的弟弟,不免有些猶豫,便隻能後退幾步,桃花劍劍指身側,蹙眉觀望。
巫盼趁機跑到了巫彭的身旁,此刻巫彭被風雪掩埋,整個人似一個雪人冰封,有些狼狽。但他隨後釋放真元,將覆蓋周身的冰雪盡數化去,轉而吸收入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