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如何的執手相看淚眼,才能真正的無語凝噎,陳寒青初讀詞句,哪怕倒背如流,也還是無法明白其中所包含的情愫。
直到此刻,他站在眾多修行者之間,望著遠處一身黃裙如野菊清新的采薇,才稍稍能猜透字裏行間所要表達的意思。
有些人,哪怕就站在你麵前,你也會相思得無法自拔。
最愛湊熱鬧的人佛董謙熊終於來了,他坐在董耀的身旁,臉色看上去十分慵懶。采薇在他身後替他扇扇子,一邊還要給他剝橘子吃,隻是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時不時會朝周圍打量一圈,待沒有發現自己要找的人之後,才略顯失望地收回目光,又替自己的少爺沏了一壺上好的雲雀茶。
陳寒青躲在人群之後,故意將自己的身影擋住不讓采薇瞧見,這樣不似他性格的調皮捉弄讓他頗有一些幼稚的成就感,尤其是看到采薇在人群中左右張望的時候,心中真是比吃到了薇菜餅還要甜美。
一旁的唐稀來看著陳寒青身姿詭異地躲在一旁不停傻笑,眉目憂愁,伸出一手在陳寒青額頭上貼了貼,問道:“你腦子燒壞了?”
陳寒青一下回神,一掌拍掉唐稀來的手,瞪了他一眼。
唐稀來微嘲道:“之前哭著嚷著要見你們家的采薇,現在真見到了,反而扭扭捏捏像個娘們,你有出息麼你?”
陳寒青大窘,隻能咬牙切齒罵了一句:“關你屁事!”
從未聽到過陳寒青口出粗鄙之語的唐稀來故作大驚,趕忙合掌閉眼搖頭道:“阿彌陀佛,果然色字頭上一把刀,毀人不淺啊。”
陳寒青懶得和他貧嘴,問道:“小寧呢?”
唐稀來打了哈欠,道:“天曉得,估計在某個角落裏看著吧。”
陳寒青不言語,臉色如常,眼中卻有旁人看不穿的複雜。
另一邊,重新換回了素舊道士服的穆婉穎站在鬱冠幽身後,鬱家公子風流倜儻,在她眼中依然耀眼如光芒萬丈,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有些刺眼,刺眼到令自己心疼。
她低下頭,問道:“等一下你要選我做你的對手嗎?”
鬱冠幽沒有回頭,隻是說道:“不急,現在還用不著你。”
穆婉穎心頭一震,良久才從嘴邊飄出兩個字:“是嗎...”
嘴角微笑冰冷,麵如死灰。
這個時候,百曉生從百官之中走了出來,緩緩登上月台,這位摘星掌使看上去溫文爾雅,說話語氣卻是鏗鏘有力,他站定一開口,場間的細碎騷動便立刻安靜下來。
“至今日起,上兩輪所挑選剩下的十六位年輕修行者便將進行最後的角逐,曆屆摘星大會到了這個階段,規則都是一樣的,想必大家都清楚。那麼,便先有上一輪第一個擊響萬輝流音的鬱冠幽上台,挑選自己的對手吧。”
百曉生前腳剛剛離開月台,鬱冠幽便握著藍姬踏了上來,步步輕盈仿佛踩蓮上青雲,看客之中立刻發出一陣騷動。
“啊,是東泱州鬱家的公子啊,怪不得看上去就有一股不凡之氣繚繞周身啊!”
“原來是鬱大將軍的兒子,難怪上一輪能奪得第一,聽說他在武落鍾離上不出兩日便淨脈成功了,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修行天才啊。”
“鬱老丞相可真有福氣啊,兒為大將統領百萬,孫也已然意氣風發,將來必定是個為人崇賞的人才,果真是天佑鬱家啊。”
.....
許許多多讚歎和感慨一聲高過一聲,這些理應算是肺腑之言的輿論浪潮多多少少帶有一些個人的崇拜和討好,但顯然,這幫人與董謙熊一樣,都是未經曆過上一輪搶鳴銅鍾的看客。
隻要親眼目睹上一輪月台上那一場混戰的人,此刻都是沉默著,因為他們清楚記得鬱冠幽是如何得到的這個第一,不說勝之不武,至少沒有讓每一個人都心服口服。
董謙熊對百官如此冷淡的氣氛頗為不解,趕忙轉頭去詢問身邊的義父,董耀與董謙熊低頭交耳一陣,這位人佛聞言忽然冷冷微嘲了一聲,說了一句:“真是鬱家的光榮傳統。”
嚇得董耀趕忙伸手捂住了自己這個口無遮攔的義子的嘴,還不忘偷偷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鬱眉沙,見老丞相似乎並沒有聽到一臉淡然的模樣,這才鬆了一口氣。
鬱冠幽站在台上,如冬日風雪一般冷冽的眼神朝台下一掃,藍姬便指向人群某處。
陳寒青等人望去,藍姬所指是一位身著白色長衫的公子,生的雖說不上多俊俏,但至少白白淨淨,讓人看上去很舒服,隻是此刻被鬱冠幽當中點指,臉色有些蒼白的難看。
白衫公子走上月台,陳寒青看到他手中的那把劍一直在不停地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