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充斥著不算濃烈的藥味,還有一些女子閨房應有的特別香氣,陳寒青跟著懷竹英走進屋裏,多少有些拘謹不自在。
郡主殿心中不悅,大步走到桌邊坐了下來,眉宇上掛著無形的冰霜,暗暗生著悶氣,陳寒青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嘴角重重一哼,撇過頭不去看這個好色的無恥之徒,在外人看來,倒更像是一個撒嬌鬧脾氣的可愛小姑娘。
陳寒青啞巴吃黃蓮,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加上本身就是一個不擅長主動哄女孩子的木訥性格,幹脆閉口不語。
穆婉瑩輕輕關了門,從案幾暖爐上提了一壺剛剛煮好的清茶,臉上的紅暈依舊靦腆可愛,走到桌邊說道:“我這兒沒有什麼好茶,怕是要怠慢殿下了。”
她說話的聲音依舊有些弱,但可能是剛剛發生的事情太過刺激,讓她的精神好了不少,語氣自然而然有了一些活力。
懷竹英趕忙起身小心翼翼地從她手上接過紫砂壺,怨道:“你的傷還沒好利索,就別做這些端茶遞水的事情了,我過來可不是給你添麻煩的。”
陳寒青本也想起身,總想著自己才是該做這些事的人,總不能勞駕郡主殿下和傷未全愈的婉穎吧,但他身子剛剛離開座位一寸,就被懷竹英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陳寒青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隻能假裝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然後重新坐下。
一旁的婉穎似乎從未見過陳寒青如此無措的樣子,捂嘴偷偷一笑,臉上的羞意卻是更深一分,郡主殿下也真是的,自己都沒有說什麼呢,她反而比自己還要生氣,也不知在惱些什麼。
懷竹英替自己和穆婉穎各斟了一杯茶,然後放下了紫砂壺,問道:“何時才能再握起點朱砂?”
穆婉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抬頭笑道:“過幾日便可以,槍法尋道本就路途艱舛,也不差這幾天。”
懷竹英剛要開口說什麼,話茬卻被陳寒青接了過去:“我想過你會與鬱冠幽堂堂正正的交手,卻沒想到你竟會如此舍命,為什麼?”
懷竹英終於不再對身旁的人露出惱怒的神情,反而認真地看著穆婉穎,想要聽聽她的想法,畢竟這也是自己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
出乎兩人的預料,穆婉穎甚至連低頭思考的動作都沒有,而是不假思索地笑道:“我隻是一名尋求自己道義的修行者,而並非用來完成某些任務的工具。”
“可你以前明明很享受當這樣的工具,為何現在不行了?”懷竹英問道。
穆婉穎看了看陳寒青,然後說道:“有些事愚昧半生,往往醒悟就在一瞬。以前我願意,可現在不願了,自然是要選擇抗爭。”
懷竹英沉默良久,忽然歎聲道:“我應該慶幸你遠離了鬱冠幽。”
穆婉穎一笑置之。
陳寒青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放到嘴邊輕輕聞了聞,忽然說了一句:“清茶與濁酒,一個是微苦的清醒,另一個是暖熱的迷醉,不親自嚐一嚐,又如何分得清楚呢...”
懷竹英聞言之後愣愣出神,穆婉穎的眼中終於露出了一絲失落,低眉垂目,讓人覺得好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