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夏飄陰雨,陳寒青身騎白馬來到臨陽鎮外時,細雨飄忽,似乎將整個北潯州都籠罩在一層綿綿迷蒙之中,透著靜謐安詳的氣息。
離開此地一年有餘,而今重回此地,物是人非無太多感慨,隻有淡淡的悲傷和失落。
從九州各地前來此處的往來商行絡繹不絕,陳寒青下馬牽行走在人流之中,遠處有一個人高馬大的男子擠在人群之中逆流而上,徑直來到陳寒青身邊,抱拳行禮道:"請問是陳寒青陳校尉?"
陳寒青一愣,下意識點頭嗯了一聲。
來人抬頭笑道:"果然是陳校尉啊,末將司馬軍功,奉胡將軍之名前來此地迎接陳校尉。皇上說陳校尉是此次摘星大會頭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年少英才氣質不俗啊。"
陳寒青聞言倒有些羞澀,這才上下打量了眼前這個叫司馬軍功的男子一番,一身風塵仆仆的軍中普衫讓其本就高出常人一顆腦袋的身材顯得更加壯實,看上去應該三十出頭,似乎是常年受到風吹日曬的緣故,皮膚幹燥黝黑,充滿了陽剛之氣,濃眉卻算不上大眼,烏黑瞳目明亮正直,透著軍中常有的灑脫和義氣。
陳寒青抱拳回禮道:"司馬大哥,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司馬軍功趕忙擺手咋呼道:"校尉大人這可使不得喲,大哥這個稱呼可真的折煞末將了,以後這不管軍營之中還是沙場之上,我還得仰仗大人您多多提拔點撥呢。"
陳寒青麵露為難,不知道該怎麼接他這句話,司馬軍功倒不在意,伸手去牽陳寒青身邊的那頭全身雪白,哪怕一日奔千裏都不會染上一粒塵土的駿馬說道:"大人可知您身邊這一匹,是世間最純正的雪體寶馬,萬金難買,整個天下也就隻有皇宮裏頭的人才可配備。大人如此年紀,身上穿著也並不華貴,末將自然一猜便能猜中。"
陳寒青聽得目瞪口呆,回頭再一次細細打量了身邊這一匹陪著自己整整半旬的白馬,怎麼也瞧不出它竟然是如此神駒,難怪離開鹹陽之前,皇上親自將它交到自己手裏,並告訴自己隻要到了北潯邊界,便自然會有人來迎接,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陳寒青又抬頭看向撫摸著柔軟馬鬢的司馬軍功,問道:"司馬大哥在軍中任職司馬?"
司馬軍功哈哈大笑,讚歎道:"大人好眼力,末將正是虎狼師甲字營下的一名司馬,以後為大人挑馬喂馬,便是末將的職責和榮幸了。"
陳寒青微笑不語,這天下信司馬的人不少,軍中任司馬一職的也不在少數,隻是這姓司馬的司馬,隻怕世間罕見了。
兩人順著人流進了鎮子,陳寒青走在前,司馬軍功牽著白馬跟在後頭。
陳寒青不停地左右觀望著,像是漂流在外許多年的遊子回鄉,第一眼總是要看看家鄉的變化。比如斜對麵那家酒樓重新修葺了一番變得華貴了些,但比起得子樓還是差點意思;比如街角那對原本賣窗花的夫妻改行買起了包子,看來是深諳民以食為天的道理;再比如原來隻有一個寒酸小棚屋的鐵匠如今有了占地好幾的大鋪子,裏頭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鐵製器具。
當然,更多的還是那些一成不變的景象。比如那家胭脂鋪前永遠有幾個買不起上好胭脂又空有一顆愛美之心的小娘子;比如那家陳寒青當時懷揣著千兩銀子卻隻買了一根普通簪子的寶瑞祥依舊是人聲鼎沸;再比如遠處傳來的那一聲又一聲堪稱臨陽鎮最有名的吆喝聲,依然夾雜著陳寒青再熟悉不過的酒香菜味兒。
走在陳寒青身後的司馬軍功很是奇怪地看著眼前這名年輕校尉的背影,心想這位大人怎的對此地的街道如此有興趣?難道這臨陽鎮比鹹陽城還要熱鬧繁華不成?
陳寒青循著吆喝聲來到了那座奢華酒樓門口停下,看著進進出出的賓客似要踏爛其門檻,個個乘興而來,滿意而出。此時一輛載滿貨物的馬車停在了酒樓門口,一位身材壯碩的下人急匆匆地從酒樓內奔出,然後吃力地背上沉重的貨物一步一步艱難地走進酒樓之中。陳寒青嘴角微翹,這樣的事情,以前可都是自己做的。才剛剛露出的笑意瞬間消失,陳寒青低頭目露哀愁,心中歎道:"這裏一切正常如初,若是你也在這裏的話該多好,采薇。"
司馬軍功看校尉大人駐足良久,悄悄走上前說道:"大人,這個得子樓盛名傳遍整個九州,菜色口味俱是一流。大人從鹹陽匆匆趕到此地,這一路上恐怕都沒有好好吃上一頓,不如現在進去先填充一下肚子?正巧這些日子得子樓所有酒菜都對折優惠,就由我來做東,為大人洗洗風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