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均坐在山崖邊,伸出一手在身前,一道金色的光芒忽然聚集於他的手掌之間,待刺眼的光亮散去之後,他的手中便多了一株閃爍著佛光的古怪植株,長葉是金色的柳葉,根須是透明的玉枝,植株頂部承托著一個人形的花蕾,像是一尊小佛正在打坐誦經。
“這是什麼?”綏淺斯看著這根植株訝異問道。
黎均說道:“從董謙熊體內挖出來的佛根。”
“佛根?!”綏淺斯愈加驚愕道:“潛清寺包括整個佛家追崇至極的聖物?怎麼會在那小子體內?”
黎均笑道:“不然你覺得那整日隻知道吃喝玩樂的董家廢物為何值得玄若老和尚如此溺愛?又是收其為關門弟子,又是懇求紅湖劍派的人護著他。董謙熊長相似佛陀,整個潛清寺便真把他當成了金佛時時刻刻供奉伺候著,隻可惜這人是個扶不起的阿鬥,空有一身齊天的資質,佛根孕育在這種人體內,真是佛門不幸啊。”
綏淺斯轉了轉眼珠子,有些憂慮道:“你殺了董謙熊,這潛清寺的人不會和你拚命吧?”
黎均微嘲道:“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膽小了?潛清寺在意的是佛根,可不是董謙熊,他們想要的話,來拿便是,我還能不給?”
綏淺斯像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瞪大了眼睛問道:“你會給?你真的會給?這可是佛根啊?天底下多少人想要的東西!”
“我留著佛根做什麼?我本命與佛道背離,留著隻會損我功力。”黎均說到此處稍稍一頓,回頭看了綏淺斯一眼,便將手中佛根遞了過去:“不如給你如何?”
綏淺斯先是一愣,隨後便從黎均手中接過了佛根,笑道:“那我便不客氣了。”
黎均提醒道:“佛根伴身對你的修為進境大有益處,但其本身注重涵氣,如若不順不通,切忌強硬胡來,否則極有可能走火入魔。”
綏淺斯點頭道:“曉得了。對了,說到那董謙熊,他身邊不是還有一個侍女嗎?你把她也殺了?”
黎均一聽,卻是露出一抹不明深意的微笑,眼眸之中多了幾分陰柔之氣,說道:“那女子...我把她放了,扔在了比煌城內。”
“嗯?”綏淺斯又是一驚:“你看上去不像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啊,那女子可有什麼特別之處?”
“的確有特別之處,而且非常特別。”黎均搖了搖頭,笑道:“此事我還不可與你道明,待以後你自然會知道。”
“又是以後?”綏淺斯一哼:“你埋下的暗線都在以後才顯現用處,而今咱們卻隻能龜縮此地,卻也不知你究竟有幾成把握。”
黎均站起身來,將肩上的塵土輕輕掠淨:“凡塵染身多輕浮,五指算盡命中術。把握幾成,劫難便有幾分,能不去追究,便不去追究,此為絕策。”
綏淺斯忍不住笑道:“這文縐縐的酸味兒,你要是能放下心中芥蒂,肯定能和向良先生合得來。”
黎均皺了皺眉,眼角閃過一絲銳利的不悅。
......
江墨城裏正下著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滴落在青石板上,濺起一朵朵乍乍而現的清涼水花。
翠花樓內,掌櫃孫翠蘆正倚靠著窗台眼望灰蒙蒙的天空出神,天公不作美,街上的行人少之又少,這酒樓內的生意自然也極為冷清。
五根如嫩蔥一般的修長白皙手指不停在指腹處點掐不止,孫翠蘆原本輕鬆慵懶的眉宇漸漸泛起了紋皺,待算完一卦,她輕輕搖搖頭,自言自語了一句“重讖不可輕信”,便再一次五指抖動算了起來。
如此反複有三四次,孫翠蘆終於放棄了心中那點渺茫的妄想,重重歎了一聲氣,望著窗外的細雨綿綿呢喃了一句:“娘娘,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啊...”
等待翠花樓內最後一名客人結賬出門,孫翠蘆已經換好了一身的行頭,肩背一隻淡灰色的包裹,手拿一頂泛黃油紙傘。將酒樓的板門一片一片安裝加鎖,孫翠蘆最後掃了一眼這家自己已經經營了十幾年的鋪子,輕輕撫摸了一下有些泛青的門麵,算是告別,然後便轉身向雨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