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鳳村,飛出了一對金鳳凰。此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以致十鄉八裏前來說媒的人踏破門檻。縣裏的有錢人夜裏開著小車來到黃家,隻為一睹姐妹倆真容。就連鄉裏和縣裏的領導都借故來到安鳳村考察,誰都知道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領導走時感慨萬千,說百聞不如一見哪,安鳳村,果真安的是鳳凰嘛!有錢人說,跟我走吧,保你一輩子吃香的喝辣的。當官的說,跟我走吧,我保你一人升天,仙及雞犬。
令人費解的是,這姐妹倆既不愛達官顯貴,也不愛金銀財寶,村裏人對此議論紛紛。安鳳村的女孩如此招人喜愛,而鄰村有好多姑娘年過三十仍然待字閨中,鄰村人經常來安鳳村轉悠,看看風水,算算八字,每次都氣得跺腳大罵:東方不亮西方亮,難道太陽要從西邊升起了?!同樣是腰裏夾著個扁扁貨嘛,安鳳村的屄就那麼值錢?!
鄉下人,眼光短淺。黃土是個見錢眼開的人,打心眼裏希望女兒嫁個有錢有勢的人家。好處自不必說。對於父親的心願,女兒們仿佛視而不見。父親怎能猜透女兒的心思?!正如歌裏所唱:女孩的心思你別猜,猜出來猜去你也猜不明白。
“伢子(孩子),縣裏有錢的當官的開著車來求婚,你咋不答應呢?”黃土問。
“伢子,跟媽說,你不嫁當官的,也不嫁有錢的,你到底想嫁哪路子神仙?”柳鳳英問。
姐妹倆對視了一會,欲言又止,低下頭繼續保持沉默。
這時,門外有人接下話碴兒:“黃土兄啊,你可不要忘了我們當初的約定啊?”
眾人扭頭朝外望去,隻見鄰居王七趴在兩家共用的那堵石頭牆上,一邊比劃,一邊說。王七的老婆張月華從後麵走過來,將王七從牆頭拽了下去。王七一腳踏空,撲通一聲摔了個仰八叉,像王八一樣四腳朝天躺在地上。張月華捧腹大笑,說:“王七啊,瞧你那德行,就該叫‘王八’!”笑罷,張月華故意抬高嗓門對王七說:“你當初還讚助那兩個丫頭讀書,現在她倆長出息了,一個讀大學,一個做演員,隻怕看不上你家兒子哩!”
“你倆瞧瞧,如果我有錢,還用得別人讚助嗎?”聽到張月華這樣冷嘲熱諷,黃土心裏很不痛快。轉身時見倆女兒仍然沉默不語,忍不住暴跳如雷:“你倆啞了不,你不愛錢,老子還愛錢哩!你伢子可知道錢有多重要嗎?錢上能買天,下能買地,中間能買空氣……錢就是我們的爺爺、我們的祖宗!”說罷,上氣不接下氣。
“伢子,你倒是說話啊,”柳鳳英扶著黃土,用手輕撫他的胸口,繼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著說,“你大大(爸爸)的肝硬化非常嚴重,醫生說五到十年就有可能轉肝癌,你伢子就不想讓你爸好好多活幾年嗎?”
柳鳳英哭了一會,忽然停了下來,說:“跟媽老實交待,是不是有相好的了?”
姐妹倆對望了一下,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誰?”柳鳳英問。
“王子。”姐妹倆幾乎同時跪在父母麵前,異口同聲。
“王子?你是說王七家那個做海員的小子嗎?不錯,你倆是和他定過娃娃親,但如今不是舊社會,一個男人能娶兩個老婆嗎?你們放著那麼多有錢有勢的人不嫁,偏都要嫁給那個跑船的,難道世人的男人都死光了嗎?”黃土將桌子拍得山響。
“大大,你想反悔嗎?”黃榕哭了。
“大大,你忘恩負義!”黃梅也哭了。
“你你……你們……我還是為了你們好啊?畜牲!”黃土說罷,老毛病又犯了,往椅子上一倒,背過氣去。
柳鳳英看看黃土,又望望兩個女兒,急得團團轉,轉了幾圈後,抱住黃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道:“這是哪輩子作的孽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