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第一天就鬧肚子這種倒黴事兒其實對於廉玉已經不新鮮了,用他自己的話說,多年的“倒黴催”的經曆讓廉玉已經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了。全北京四九城兒,廉玉實在找不出第二個能比他更“喝涼水兒都塞牙”的主兒。
上小學時此君就開始嚴重偏科兒,除了語文和美術連年優秀,以數學為主的其它科目隻能勉強來個及格。當然,他畫畫兒的天賦倒是幫了他點兒忙,讓他考上了美術學院附中讀初中。然而廉玉的偏科兒到了初中發展到了極致,除了語文和專業課美術繼續保持優秀外,代數、幾何、物理、化學全盤皆是祖國山河一片紅!最後的結局可想而知,除了得到了語文老師的無比讚許外,在理科老師“眼中釘肉中刺”的身份之下,中考完畢的廉玉那期待考入美院附中高中部的遠大夢想便和佛家弟子找到了共鳴:真的“如夢幻泡影”了。
讚美上帝。好在廉玉初中的語文老師身兼班主任,連年作文都是範文兒的美好印象,讓班主任老師好說歹說求校方讓廉玉讀了個美院附中的附屬產業:印染專業的職業高中。
有那麼點兒阿Q哥精神的廉玉倒是自我安慰了一番:“好歹也和美術沾那麼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的邊兒麼!”然而,印染專業的職高課程,說白了就是教你怎麼在布匹上描花兒,基本上讓你的美術天賦淡定地呆在你小小的心靈深處修煉而有勁兒使不上。三年的職高生涯讓廉玉離當初認定畫畫為一生誌向的目標漸行漸遠,對美術的興趣與渴求也越發冷淡了下來。
職高畢業了,倒是不錯,混了個定向分配:到一家印染廠去描花兒!一群大姑娘老爺們兒一天八個小時端坐車間燈下機械重複作業描繪著一張張的梅蘭竹菊大牡丹……半年實習期滿,廉玉的崩潰值也達到了臨界點,終於婉言謝絕了廠長極力挽留這麼個“人才”的念想兒。用廉玉當時緊握著廠長的手、鼻涕眼淚抹了廠長一胸脯兒時的話說:“廠長,您要是真認為我是一人才,您還是放我走吧。或者,我還有一主意……”
當然,這主意廠長沒同意:廠長就一個。廠長是怎麼也沒能答應廉玉當二號廠長的要求。在實習鑒定上簽上一切OK後,廉玉被邀請從外麵關上廠長室的門。
當了幾個月無業遊民的廉玉,在老爸老媽扯出老臉求爺爺告奶奶的行動之後,又奔向了一個新的工作:某食品廠……您聽好:是某食品廠的廠長答應和承諾的未來的某一天才會兌現的而且是得先成立這個部門但是尚且沒有這個部門的——食品包裝部設計師。
廉玉在這個沒有包裝設計部的食品廠自然是得先“鍛煉鍛煉磨礪磨礪”,好在心中有期待:“咱未來是廠裏設計部的包裝設計師!那就先鍛煉著吧!”——然而,在堅持咬牙幹了一年每天從早上七點扛到晚上八點的生肉大麻包之後,廉玉依然沒有得到那位“慈祥和藹的廠長叔叔”要成立什麼設計部的消息,待他到了廠長室一掃聽,敢情人家多半年前就被調走了,現任領導班子根本就不知道下麵兒車間還有這麼一位“戰火中鍛煉”的“藝術家”。
再次成為無業遊民的廉玉已經對幹美術行業的夢想心灰意冷,正在茫然而不知所以的時候,中學同學小呂又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小呂他爹開了家廣告公司,正在招兵買馬,希望招收廉玉去做平麵廣告設計師。
廉玉又美了,終於到了可以大顯身手大展宏圖之時。根深蒂固的美術功底加上自學成才的電腦軟件應用,讓廉玉馬上就上了“道兒”,廉玉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發展空間。但是,沒過多久,一切就再次別扭了起來。慢慢的,廉玉發現,在廣告公司做設計師很少有人能真正發揮自己的美術才幹,一句“客戶至上”能將所有的藝術埋沒甚至埋葬,“外行領導內行”的職業潛規則讓設計師幾天甚至幾十天嘔心瀝血的作品,在客戶看稿時幾乎被全盤否定,要一切按他們的思路他們的設計他們的理念來運作,且客戶企業的副經理改完經理改,經理改完總經理改,總經理改完董事長改……等一個廣告設計作品完成,一切已經與最初的思路大相徑庭背道而馳。每次作品出來,廉玉都不惜得再看一眼,吐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