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緩緩升起,驅散死城的陰霾,而人心的陰霾怎麼也驅散不了。
“乖,睡一覺吧。”蘇渡在南芊子身邊坐下,直視前方,抬手放在她的眼睛上,遮蓋她的視線。
她累了,閉上眼睛,眼角有殷紅的淚珠。
他靜靜等著,直到她呼吸平穩,沉沉睡去才移開手掌。
之後,蘇渡把南芊子抱到了安全的地方,在南芊子醒過來之前,用撿來的木板做了兩副簡陋的棺材,再將南芊子的祖父和兄長分別放了進去。
埋葬至親這件事,還是要南芊子親自來做的,但他不想她再度看見自己親人的慘狀,所以想到用棺材遮掩一下,這總比擺在外麵風吹日曬的好。在他眼中,南芊子的承受力遠沒有強大到能接受國破家亡的地步,到達極限值,同樣會精神崩潰。
經過生死患難,他把她當成了朋友,夢也好,幻象也罷,南芊子活生生的存在他身邊。
她的喜,她的悲,他感同身受。
當初知曉父母離世,親眼看到他們的遺體,他一度情緒崩潰。
其實南芊子遭遇的狀況比他要好些,至少她能報仇,而他如何報仇?害死他父母的人,同樣是他的至親,連麵對都缺乏勇氣。
人啊,有時候會想,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衣食住行,親情愛情友情,或夢想······想要的越多,最終失去的越多。更可笑的是,你不想要了,它仍舊在失去,活著就是一種失去的過程,偏偏所有人都想活著,懼怕死亡。
蘇渡靠著棺材,讓少女靠著自己。他同樣想睡了,在睡夢中入睡,應是一個不錯的體驗。
但他不能睡,手握魔槍,戒備四麵八方,做好一個守護者。
當南芊子醒過來,出乎意料的平靜,平靜地選擇一個風水寶地,平靜地埋葬了自己的祖父,平靜地埋葬了自己的兄長,然後平靜地跪在墳前兩天三夜。淒風苦雨,萬籟俱寂,直到她支撐不住暈倒過去。蘇渡覺得,如果沒有他,她會在墳前跪到死。
這姑娘不知該說她是頑固,還是頑強。
後麵的日子裏,他一如既往,隻是跟著她,照顧她,為她保駕護航,花言巧語在這個深山幽潭般的少女麵前,沒有半點兒意義。
時光易逝,蘇渡都不知道在這夢境待了多久,幾乎忘卻了自己的目的。每天就是走啊走啊,遇到覷見財物和南芊子美貌的匪類,打呀又殺呀,日複一日。戰國亂世比他所想的,比曆史書講述的,還要殘酷血腥,父子相殘人相食都是常態,為了生存,人比瘋狗都不如,觸目驚心不足以形容。
好幾次,他都以為自己快死了,魔槍再厲害,也擋不住惡鬼妖魔們一遍、一遍悍不畏死的衝擊。但有南芊子在,他不想死,南芊子不想,也不能死!
他們相互依靠,有驚無險地闖出了一條活路,繼續漫長的旅途。
某天,南芊子問他:“你想要何物?”
“我要什麼?”他這麼問自己,頭腦一片茫然。
“你要的,我都會給你,然後我們就此分別,我將前往北方。”南芊子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