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裏,富戶們與朗清疏,分了主賓位坐下。
殷山雄坐在朗清疏的左下方,還未說話,先捂住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朗公子,我的母親已經七十有二,臘月二十三夜晚,盜賊偷走了七彩琉璃象牙佛雕,她就一病不起。今日之事,我根本不敢讓她聽到一點風聲。”
蔣家老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雙手一揖,說道:“朗公子,我老父也已七十有六,祖母綠荷葉雕被盜那晚,他就中風了,至今偏癱在床,語無倫次……每日都要問一百多遍的雕啊雕啊……”
其他富戶紛紛附和著。
李伯和貝琉璃端著飲茶方盤,給富戶們上茶。
殷山雄再次拱了拱手,說道:“朗公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如果正月初三,那盜賊真的將嵌彩寶金碗盜走……我根本不敢想……”
朗清疏一點都不願意插手這種事情,不太明白李伯為何要讓他們進來?更不明白貝琉璃眼中裏莫明的激動之情。
蔣家老爺再次作揖:“朗公子,如果有其他方法,我們也不會上門打擾。”
貝琉璃上完茶,就一直兩眼放光地望著朗清疏,急切地盼著他點頭同意。
隻可惜,朗清疏落座以後就目不斜視,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
事實上,無論富戶們怎麼說,朗清疏就是不明確回答幫還是不幫。
漸漸的,富戶們也安靜下來。
正廳裏熱鬧的氣氛,像即將熄滅的炭火一樣,半溫不冷的樣子。
富戶們相互交換著眼神,最後都望向殷山雄,再這樣軟磨硬泡也不是辦法。實在不行,就隻能去找漫天要價的賞金獵人了。
正在這時,朗清疏淡淡開口:“璃公子,若你想暗助富戶防賊,將用何法?”
貝琉璃先是一楞,然後很快轉個彎來,他要接手這個案子,思索片刻:“朗公子,依小弟之見,最起碼要知道每個宅子的布局,失竊時的情形,防禦方式……有了這些,才能有下一步的行動。”
富戶們的視線,立刻集中在小公子身上。
朗清疏不動聲色地開口問道:“如果各位富戶,能如實告知當時的情形,畫出詳細的房屋布局圖,以及嚴知縣采取的防盜和抓捕方法,朗某可以考慮會一會這竊賊。”
殷山雄本已準備告辭,聽他這樣一說,不禁喜出望外:“朗公子,我等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隻是這房屋布局圖,畫起來很費時間。不然,這樣,明日一早,我命管家將房屋布局圖送來,哦,不,我將布局圖送來。”
其他富戶一聽,急忙說道:“明日一早,我們將布局圖送來。”
朗清疏微一點頭,說道:“璃公子,準備做記錄。”
啊咧?貝琉璃眨巴著眼睛望著他,這和她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她做記錄啊?
四目相對,須臾間,她敗下陣來。有外人在旁時,朗清疏都是和顏悅色,唯獨眼神犀利如刀,她完全招架不住。
貝琉璃大步流星地取來硬底記事本,翻開第一頁,捏著紫檀木鉛筆。
誰知,朗清疏站起身來,對富戶們說道:“璃公子會詢問失竊當晚的詳細情形,你們如實回答即可。”
這下,不止貝琉璃變了臉色,連富戶們的臉色都有些僵。
朗清疏和顏悅色地解釋道:“璃公子,是我的左膀右臂,他想了解的,就是我想了解的;他知道了,我也就清楚了。”
富戶們聽他這樣一說,立刻圍在了貝琉璃身旁。
貝琉璃隻得按照事件的七要素,提問並且記錄,忙活了一個時辰,才將九件案子問完。
在此期間,朗清疏一直坐在旁邊,獨自對弈棋局。
貝琉璃記錄完畢後,將筆記本雙手呈給朗清疏,哼哼,左膀右臂,虧他想得出來。
朗清疏仍然和顏悅色道:“各位請回吧,不然,明早是拿不出布局圖的。”
富戶們一致望向殷山雄,互換眼色後,迅速起身告辭。
“無功不受祿,各位請將禮物帶回,否則明日就不必來了。”
朗清疏說得溫和,語氣中的堅定和強硬卻不容忽視。
殷山雄起身行禮:“那我等就恭敬不如從命,管家,將禮物帶回。”
其他富戶也讓隨從取回禮物後,向他們告別。
朗清疏、李伯和貝琉璃將他們送出朗家大門外,吵吵了不短時間的耳根,總算清淨了。
李伯去廂房守著雷捕頭去了。
回到正廳,貝琉璃很困惑地望著他,不明白他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