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肖飛侃侃而談了法幣如此多的優點，兩名聽者都是精神一振，可他說法幣還有一個致命的弱點，讓他們的心不禁是揪了起來。“什麼弱點？”秦升明和鄭丹瑩幾乎同時問。楚肖飛聳聳肩說：“有利必有弊，法幣可以說是百利一弊，但這一弊足以讓我們陷入絕境。秦兄參加過培訓班，是知道的，法幣到目前隻印刷了14億元，戰後為了應付各方需求，也隻加印了5億元，不敢再多印製了。”秦升明不解地問：“這我是知道的，但隻能說法幣相對堅挺不易貶值，這難道不是好事？”楚肖飛說：“法幣是與英鎊掛鉤的，實行固定彙率，因為英鎊是世界上最穩定的貨幣，這也是法幣的成功的重要保障。但英國人也不是救世主，我們這麼做是付出相當沉重的代價的，國民政府從民國21年起，就取消銀本位的製度，將等值的黃金和白銀抵押給了英國人。所以我們長期可以保持1法幣兌換英鎊1先令兩便士半。但正因為如此，國家就必須維持自由購買外彙的辦法，可以用法幣無限製的購買外彙，當用於購買外彙的法幣達到一定數量一定比例的時候，法幣的信用就會破產，英國人和美國人也會放棄支持，那時，我們就回到的銀本位時代，所有的交易都要用黃金白銀來支付，但你們想，現在的政府有多少黃金白銀，能付得了幾百萬人的軍餉？能購買飛機大炮？能支出公務人員的開支？如果法幣崩潰，我們的抗戰甚至支持不到半年！”他的話，兩個人並沒有完全聽明白，但結論是讓人膽戰心寒。楚肖飛並非是一個聳人聽聞的人，他的話連徐永昌也推崇備至，說的一定是有道理的。鄭丹瑩說：“可是，現在法幣還是很好用了，就連在上海也是這樣，除了大洋就屬它了。”楚肖飛說：“正因為是這樣，日本人才瘋狂地收集，他們從東北和華北及華東的占領區已收集流通的法幣達到1.5億，占了總量的十分之一強，下個月將在上海進行拋售兌換外幣，幸好他們的偽鈔計劃沒有得逞，不然法幣的滅頂之災誰都擋不住。”秦升明說：“這麼說來，楚兄已有辦法了？”楚肖飛搖頭說：“暫時沒有太好的辦法，我需要見徐先生，越快越好，你替我通知他，現在還有些時間，晚了怕是來不及了。而這兩天，我得想辦法先解決黑名單的事，名單上有幾個金融界的人，對我下一步的計劃也非常重要，一定不能讓他們落到日本人手裏，更不能讓他們離開上海，沒有這些人幫忙，我是完不成任務的。”這時，外麵響起了幾聲槍響。秦升明忙從腰間撥出槍來。楚肖飛按住他的手說：“別緊張，是擼子和大鏡麵的聲音，不是日本人的槍。”過了一會，那個發報員夥計走進來，說：“是黑幫的人在尋仇，你們快走吧，過一會巡捕房的人就要來。”鄭凡瑩有些戀戀不舍，對楚肖飛說：“來上海這麼久，隻見你兩次，還都是來去匆匆的，你有空要來看看我啊。”楚肖飛還沒答話安慰她，秦升明立即說：“不行，絕不可以，楚兄肩負大任，萬不可因兒女私情壞了大事，如果沒有任務你們擅自接觸，我會馬上向上峰彙報，給你們處分。”他說完後覺得自己的有些過份嚴厲，又說：“鄭小姐放心，任務完成後，徐先生答應將你們調回重慶，到時你們自然能在一起。”鄭丹瑩聽了滿了歡喜，楚肖飛則覺得心情更加沉重，徐先生根本沒有打算讓他回去的意思，這樣哄騙他們豈非是畫餅充饑，又有何意義？然而他並不想說穿，他是為了國家，而不是為他某個組織和個人在工作，在國家生死存亡的麵前，他個人的利益又算的了什麼？周六的晚會，楚肖飛特意去的早。他先是到辦公室裏精心挑選了一大疊的文件，裝進公事包裏。他早就想好的措詞，要借著和傅筱庵洽談機密為由，查探他放名單的保險櫃的位置。傅宅足有二十畝地大小，傅筱庵當了市長後，又讓人加高加固了四周的圍牆。裏麵最少有四十名保鏢。一牆之隔就是第三警察局，也有三百多名武裝警察，再不遠就是日軍海軍情報外，裏麵有兩百多名鬼子。有什麼風吹草動，整條街就會被封鎖，殺手插翅難飛。可是，殺手也是很難進入傅宅裏來的，能被邀請的不是高官就是富商再就是一些日本人了。除了日本人之外，就連楚肖飛進來，也要打開公事包進行檢查的。客人們大都沒到，楚肖飛算是第一個到的。他對門房的傳達說：“請幫我通報一聲，就說朱某有要事須向市長大人彙報。”傅宅裏的傳達嘴裏銜著支煙，穿的竟是仿綢長衫，也學著卷了袖子，露出一截白袖管來。如果是不相識的人，他會擺足了譜，要了名片才會等主人空閑時通稟。但楚肖飛官居高位，又是日本人賞識的人，自然不能怠慢，傳達換上了笑臉，說：“您先生先請坐，我馬上給傅爺問問有空沒有？”這人跟了傅筱庵有些年頭了，還是依著以前的稱呼。楚肖飛坐在沙發上靜等，還沒等到傅筱庵，卻聽到樓梯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原來老媽子看到楚肖飛來了，第一時間去通知了山田美子。山田美子高興地說：“朱君今天來到早，如果早知道你這麼早來，我就早早準備，也許還來的及去賞花。今天實在不巧，我馬上要和叔叔去南京公幹的。”傅宅裏的花房裏種了不少奇花異草，兩個伺弄花草的人又是難得的能工巧匠，楚肖飛不止一次山田美子提起過，但今天卻不是時候，他說：“不好意思，我今天也是有公務在身必須要和市長麵晤的，看來時間是衝突了。”後麵一個蒼老的聲音說：“賞花也是必須的，公事也是要說的，這樣吧，美霞你先回房準備去吧，讓我和朱局長談完公事，等你回來後，有的時間再去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