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怎麼樣，好了嗎？”唐媛媛催促忙得兩眼發直的傑西。傑西匆匆擦了把汗，“快了，還差五個點的檢測進度。”“客戶等不及……”“我知道，拜托別催了，再催我快要崩了。”傑西扭頭衝著小明喊，“弟兄們，手腳麻利點，趕緊收尾。”憨胖可掬的小明連連點頭，手指飛快地敲打著鍵盤，做最後的衝刺。小明旁邊坐的是程序員胡珂，他邊忙活邊對傑西說：“二當家，我先聲明，做完手上這活，我辭職了啊。”另一個程序員鬥鬥也跟隨說：“我也辭職。”他伸手給傑西遞過來一份辭職信。“別鬧了。”傑西一把推開辭職信，“你們幹嘛呢！在這節骨眼上掐我脖子？”鬥鬥喏喏說：“二當家，不是我不仗義……真頂不住了，公司半年沒發工資，我窮得連買泡麵的錢都沒了。”他掏出癟塌塌的錢包，攤開亮給大家看，“呐，空無半毛。不辭職重新找工作掙點錢，這日子沒法過了。”傑西目不斜視地輸入數據，一臉同情說：“真慘！沒錢吃飯，那你活得到找工作嗎？”小明瞥眼錢包，“這不是夾著幾張塊票嘛，咋說空無半毛？喔，你還有信用卡。”“兩張信用卡早刷爆了，還款限期下周就到，咋辦呢？”鬥鬥聽了差點飆淚，“難道要我吃泥巴，吃霧霾，去吃前女友？拉倒吧，餓死前我寧願去跳樓，誰也別攔著我。”唐媛媛聽了宛然一笑，趕緊又繃住臉，柔聲勸說：“先做事吧，往後會好起來的。”鬥鬥歎口氣，一臉苦大仇深地坐下，埋頭繼續處理手上的活。胡珂還在衝傑西叨念：“二當家，說正經的，我們不是要背棄公司。你和老大都很夠義氣，對人特好，技術牛，有情懷，有理想，這些我們都知道，但人總得生活吧！我是想著另外找份工，掙點錢，活下去，保存戰鬥力也是對公司的支持。以後凡事有需要，我隨叫隨到，聽你們差遣。”傑西抿了抿嘴，“謝了，真心謝了。這樣吧，你們也瞧見了，老大在會議室陪著客戶呢，搞定這一單，啥都不用愁。工資會有的，麵包會有的，大碗炸醬麵管飽。”胡珂苦笑搖頭，“這個月裏，你這話說過五遍，五遍了。”“五遍？這麼誇張？你沒記錯吧！”“我來公司兩年你至少說了一百遍‘為理想奮鬥’，絕對隻多不少！”“你想說我是一個浮誇的理想主義者？其實嘛，我很喜歡錢，錢，錢……ok！”傑西按下確認鍵，盯著電腦屏幕上的程序輸入顯示完成的圖標，精神振奮長出一口氣，“他奶奶凶，搞定！”傑西飛快地從主機上取出伏羲的智能模塊，招呼了唐媛媛直奔會議室。葉行嘉見狀大喜。他接過智能模塊主盤，打開伏羲的主控麵板植入。開機啟動機器人係統。自檢燈快速閃爍。機器人讀取人工神經網絡程序，它圓腦袋上的柔性曲麵顯示屏亮起來，開始進行初始化的視像識別、聲音識別、表情識別等處理。會議室的客戶盯著這架金屬機器，都在拭目以待。王總放下茶杯，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也在觀望著。葉行嘉緊張了一手的汗，不停地默默祈禱千萬別出差錯，一切順利。站起來吧，伏羲！他在心底發出呐喊。傑西衝他做了個手勢，為他鼓勁。唐媛媛是現場唯一沒有過多關注伏羲的人。她站在一旁悄然注視著葉行嘉，不覺流露仰慕之情。一陣悅耳的音樂聲響起。伏羲激活了，它站了起來，轉動腦袋使用攝像頭掃描室內。“各位來賓好！我是伏羲，超級人工智能機器人。”伏羲識別出了會議室裏的陌生人，轉臉對王總等客戶鞠躬，儀態優雅，發出渾厚富有磁性的機械聲。它模擬它的創造者葉行嘉的聲線，通過電子發聲係統說話。“歡迎光臨伏羲智能科技公司。陋室雖小，但這裏有著富有想象力和創造力的團隊，以先進的人工智能技術，竭誠為客戶服務，讓生活更美好！”“嘿！行啊，有點意思。”客戶技術代表驚喜稱讚。人工智能程序的識別模式很重要，程序好壞高下可由此判斷。對於場景裏的圖像，人的視覺和大腦可以很快識別出來，而在目前，機器人還隻能識別簡單的東西，如指紋識別、印刷體識別、手寫體識別以及汽車入庫車牌識別等都做得不錯，但稍微複雜一點就不行了，能準確辨認出人臉的程序屈指可數。想不到這小公司居然做出高級智能係統，還真不賴。葉行嘉鬆口氣，介紹說：“伏羲，這位貴客是王總，CDOS遊戲公司的總經理兼創投董事。”“您好，王總！很榮幸認識您。”伏羲走上前幾步，俯身拿起王總麵前的茶杯，悅聲說，“您的杯子空了，請讓我為您添茶。”它拿了杯子斟茶倒水，舉手投足基本還算流暢，動作平衡和協調性出色，很快為客人續上茶水。它的智能程序超過了弱人工智能，具有高一級的智能辨識和判斷力，自行做出了接客待物的禮儀舉動。王總微微點頭讚許。盡管伏羲的智能程度還有些生硬，但水準肯定超過了許多外表高大上所謂的智能機器人，這家小公司的技術果然如業內傳聞的那樣不可小覷，深潭之下藏有潛龍，令人歎服。“它的行走……”客戶技術代表注意到一點毛病，伏羲在行走時雙腳有些凝滯，動態係統看似微有瑕疵。葉行嘉解釋說：“這不是智能模塊的問題。實不相瞞，我們資金薄弱，在電子傳感和機械傳動係統上沒實力投入更多，隻能組裝一些低端市場上的雜牌貨，否則，它的運行會更流暢。”傑西補充說：“機器人要模仿生物的動作挺難的，比如人的走路姿態、一隻蒼蠅的飛行，生物經過了幾億年的進化才做到自然流暢，輕而易舉地完成，智能係統模擬就非常困難。在這方麵，伏羲最出色，在近幾年的智能機器人評測中名列前茅，國內外獲獎無數，拿下多項專利。”“挺好的！”王總頜首說，“機械和電子部件差點沒關係，砸錢就改善了，關鍵看智能程序如何。資金投入也不是大問題，隻要它有實用價值。”王總吩咐下屬打開筆記本電腦，“這有個小遊戲，讓它優化一下。”葉行嘉下達指令。伏羲坐到桌前，連接上電腦數據接口，立刻開始解析遊戲係統。不到一分鍾，伏羲處理完畢，為遊戲進行了全新的內核升級，修複了bug，並導出檢測報告。客戶技術代表查看了遊戲係統，不禁驚歎，“太好了，簡直完美。它的處理速度也太快了吧！”“謝謝誇讚。”葉行嘉說，“實際上，伏羲是多線程運算，處理大型遊戲的時間也用不了多久。”“好！我們可以進一步合作，深入做些測試。”王總微笑首肯。眼瞅這單生意快要促成了。葉行嘉和傑西相視對望，兩人心頭皆是欣喜萬分，激動地握拳碰了一下。公司有客戶資金注入，隻要盤活了，一切辛苦努力都值。王總打量著機器人，好奇問：“你們怎麼給它取名伏羲？”葉行嘉答道：“伏羲，是我們華夏民族的人文始祖，中華上古之神。他創造文字，開啟了中華文化之源，還根據天地萬物的變化，發明創立了八卦。‘以一擬太極，然後一畫開天，創造世間萬物’，世界生命的誕生全靠伏羲的這一畫。以‘伏羲’命名人工智能，體現了我們東方思想的精髓，也寓意著，人工智能將為人類創造出一個新世界。”客戶紛紛點頭，大讚不已。王總忽然問：“手上有這麼好的東西，你們怎麼還窩在這地？”他手指環境簡陋狹小的公司。傑西無奈苦笑說：“創業艱難唄，這些年我們一直都在投入，伏羲智能模塊的設計最近才接近完善，拿得出手來，不容易啊。”“創業怎麼不引入投資？”“我們想保持獨立性，自主研發，不希望受資本的控製。”傑西看了眼葉行嘉，“我為我們的創始合夥人葉總的堅持自豪，他是伏羲智能係統之父，中國未來的喬布斯。”“中國的喬布斯，不錯，不錯！”王總哈哈大笑，對傑西打趣說：“他是喬布斯，那你就是他的‘沃茲尼亞克’。你們都是年輕有為，一對最佳拍檔啊！”喬布斯在早年創建蘋果公司那時也是舉步維艱，為籌集批量生產蘋果電腦的資金，賣掉了自己的汽車。他與好友兼創始人沃茲尼亞克一道，窩在自家的車庫裏研究電腦，在艱苦的條件下堅持夢想，奮鬥到1980年，蘋果公司股票公開上市。在不到一個小時內，460萬股全被搶購一空，以每股29美元收市。據統計，蘋果公司高層產生了4名億萬富翁和40名以上的百萬富翁。喬布斯作為公司創辦人排名第一，沃茲尼亞克隨之其次。最終，他們的團隊把蘋果公司做大到了世界頂級，極了不起！傑西笑嗬嗬點頭，他察言觀色，趁著熱乎勁趕緊說：“王總，我們需要貴公司的訂單，請預付一筆定金，您就像當年的零售商保羅走進喬布斯的車庫那樣，給予訂單支持……”他手指機器人，激情昂揚地說，“王總，您就是中國版保羅，有著發現千裏馬的卓越而敏銳的商業目光。請您給我們展現的機會，給伏羲一個支點，它能撬動整個地球，震驚全世界。”“好！”王總笑著站起來，與葉行嘉握手，“葉總，我就喜歡你們這樣的有朝氣活力，敢想敢做的年輕人。”唐媛媛瞅準時機，和傑西配合默契地用力鼓掌。客戶隨之劈啪鼓掌起來。傑西繼續發揮三寸不爛之舌的口才，讚美說：“貴公司將成為見證‘奇跡’的一員，未來世界會記住我們的首次合作，記住今天，記住開創人工智能之路的偉大時刻，我們所做一切終將寫入教科書……”他正漫天鼓吹著呢，臉驀然變色，聲音一下停頓，轉頭看向會議室的門口。一雙鋥亮的白皮鞋踏進來。隻見一個光頭佬走進會議室，手提一根堅硬的棒球棍，揚著下巴藐視過來。光頭佬的身後跟隨四個彪壯的手下，渾身肌肉疙瘩凸起，粗胳膊刺青，目光不懷好地意瞅著公司裏的所有人。大家被這一夥凶悍闖入的不速之客給驚嚇住，瞠目結舌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