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唐媛媛收到一條語音訊息，她打開手機一聽，卻是葉行嘉發來的留言：“我遇到一急事，得馬上去處理，等會你自個回公司……謝謝你今天陪我來，回頭聯係！”估計葉行嘉接到了活要去忙，唐媛媛也沒深想。既然來了，她不如多待一會陪陪葉教授，她能感覺到，葉行嘉與父親盡管隔閡深，可掛念之情仍存，不像他說的那種不理會、老死不相往來。“臭小子，不見還好，冷不丁跑來冒個頭氣死老夫了。”葉教授忽然脫口罵。他人老耳朵可不聾，看似冷漠，卻是躺在病床上一直憋著氣呢，這會聽到葉行嘉的留言，忍不住罵出聲。唐媛媛柔聲寬慰：“伯父，您消消氣，他這人麵冷心熱，其實不是他說的那意思。”“那他什麼意思？”葉教授看向唐媛媛，打量著她。“他就想著來看您。”唐媛媛微笑說，“不管和您有多大矛盾，在他心裏，您是他父親，他掛念著呢。”“他跟你說了什麼？”葉教授問。唐媛媛應道：“沒具體說，我想，他既然要我一起過來探望您，就是擔心見麵和您爭吵來著，這樣實際上，他是想來緩和的，他擔心你的身體。”“這麼說是我不對嘍，一見麵就開罵，氣跑那臭小子。”葉教授沉臉又問。唐媛媛一邊為葉教授按摩著腳，一邊說：“父子之間沒啥對錯的。當然，他不該那樣，見麵就拿話來傷您，他啊，什麼都好，就是不怎麼會說話。一言不合就給人難受，自己還不知覺。”“唉……”葉教授歎口氣，瞧著唐媛媛的眼神溫和下來，“比起你，那臭小子真是差多了，天上的地下。丫頭，你是他什麼人？”“他是我學長，我也是他公司裏的文員。”唐媛媛答說，“行嘉畢業創辦了一家智能科技公司，那會我還在讀書，就兼職跟他做點事，畢業後就專職做了。”“難怪以前沒見過你。”葉教授忽而問：“你是他女友吧？”“不是，不是的。”唐媛媛搖頭，感覺臉皮發燙。葉教授看了她一會，垂下目光思索，似乎自言自語地說：“四五年了吧，記不清了，人啊越來越糊塗……”唐媛媛不知道老人家在尋思什麼，沒再說話，悉心地為葉教授做完了一組按摩理療。護工提醒說：“輸液好了，時間也差不多，葉教授，我送您回房。”護工和唐媛媛一起把葉教授攙扶到輪椅上。“你忙去吧。”葉教授對唐媛媛擺手。“嗯，好的，您注意保重身體。”唐媛媛微笑說，“伯父您放心，回頭我跟他說說，我們再過來看您。”一起出了理療室，走到岔路口。葉教授忽然叫住正要告辭離開的唐媛媛，“丫頭，今兒個天氣還好……你陪我花園走走？”“好的啊。”唐媛媛接手過來推輪椅，推著葉教授在附近漫步。護工就在休閑椅坐了等。“那臭小子的科技公司經營有多難？”葉教授看似漫不經意地問。唐媛媛答說：“現在是有點兒難，他適合做研發，不擅長生意。”“還在搞AI？”“是啊，一直在堅持著。做出世界頂尖的人工智能是他追求的夢想。”唐媛媛說，“可喜的是，辛苦到現在快要完成了，我聽他說，隻差最後一點，智能意識生命就會自我覺醒。”“哼！就這一點最關鍵。”葉教授不屑說，“當今世界上不知有多少AI研發專家卡在這最後一步，誰都無法上升到強人工智能，以那臭小子的水平，又怎麼可能突破？想要AI意識覺醒，簡直就是癡心妄想的做夢。可斷言，未來十年內，沒誰能創造出強人工智能。”唐媛媛吃了一驚，葉教授這話聽起來不像是氣話，說得還似乎有點專業。“你不相信？”葉教授轉頭看了她的神情，“你如果為他好，不如勸勸他，別一頭栽進AI研發的泥沼，搞智能商業化運用，掙點錢養家糊口那還差不多。”“好的，我跟他說說看……估計不管用。”唐媛媛無奈說，“他執迷這個，誰說他都聽不進去。”“確實，他那臭脾氣。”葉教授忽然一笑，攤手說，“還有點像我，唉，父子德性一窩。”唐媛媛宛然笑說：“其實也沒啥，為常人所不為，這樣才能做大事。”“做出大事又能怎樣？貽誤終生啊……”葉教授感觸頗多似的長歎一聲。唐媛媛見葉教授老邁蒼蒼，飽經風霜的樣子，換了個話題就問：“您也是在研究AI？”“哈！丫頭，看來你還真不知道……”葉教授頓了頓，歎說，“老夫一輩子搞類腦科學，探尋人腦意識產生的秘密，不料到老了，大腦卻不中用，死也是死腦病變上，也算是生活對我的一種嘲諷，一種特殊的清算，該品嚐的苦果總歸要咽下去的。”“您別多想了，正如您說的，人的性格很難改變。”唐媛媛柔聲說，“結果也許不重要，癡迷了去做就好。”葉教授不覺點頭，轉而問：“你們公司很難了吧？老夫這兒有點錢，你要不拿了去給他。”“那不好……”唐媛媛搖頭說，“您是一番好意，想要資助他，可我認為，他怎麼都不會接受。”“臭小子！不識好歹。”葉教授罵了聲，“無論怎麼對他，他都要炸毛。”“別急，慢慢來。”唐媛媛說，“行嘉最需要的還不是錢，是相互的理解，對於他可能得有個過程。”“丫頭，你太體貼人了，不錯、不錯！我喜歡。”葉教授微微笑說，“要不，你幫老夫個忙？”“好的，您盡管吩咐。”“回房再說，走啦！”葉教授讓唐媛媛推她去到住所，一個公寓式的小套間。進了屋，葉教授沒給護工跟進來，說要與唐媛媛單獨談點事，一會就好。唐媛媛有些驚訝，不知葉教授要和她說啥，幫忙啥事？還有點兒神神秘秘的。“那櫃子裏，給我拿個盒子，紅色的。”葉教授吩咐她。唐媛媛拉開儲物櫃，見櫃子裏放著一個碩大的禮品盒，“是這個嗎？”她問。葉教授點頭，“就那個，拎過來打開，拿出盒子裏的東西就攤在床上。”唐媛媛用力拎出盒子，感覺還挺重，恐怕超過二十公斤了。打開這禮品盒後，她有些驚訝，隻見盒裏居然裝了一堆電腦設備。她逐一取出來，一件件放在葉教授的臥室床鋪上，有台筆記本電腦，型號特別，還有一些外接設備，也十分奇特，她從沒在市場上見過類似的器材，看似特別定製的電子設備。葉教授扶著輪椅站起來，吃力地挪動腳步，翻身到床上，開始組裝這一堆設備。他手法嫻熟，很快就裝好雜亂的設備，連接電腦，讓唐媛媛通上電源插頭，開機啟動設備。“醫生不準我再用電腦，發現了要被沒收。”葉教授狡黠笑說，“隻好藏在禮品盒裏，手癢了，我就拿出來玩玩，也算是吃了一頓補品。”擺弄電腦，老人家就像一頑童擺弄心愛的玩具，雙眼泛光，手指劈裏啪啦敲打鍵盤，果然精神多了。唐媛媛又好笑又擔憂，勸說：“醫生也是為了您老的健康著想，您盡量少用吧，身體要緊。”“人活著啥事都不能幹，還不如早點送火葬場。”葉教授快速操作著電腦，“這樣吧，我最近做了個小程序，你拿去給那臭小子，也許對AI進化有點用。唉，我能為他做的也就這樣了。”唐媛媛點頭，又有些擔心地問：“萬一他連這個也不接受呢？”葉教授怔了怔，問：“你懂電腦吧？”“嗯，會一點編程，太深的就不行了。”“我們這麼辦。你不要告訴他，就把這個程序悄悄地放到他研發AI的內核裏，繞過智能模塊的安全保護，植入到核心程序。”葉教授微微一笑，“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唐媛媛有點為難地想了想，“好吧，我還記得伏羲的密鑰，我試試。”“伏羲？”“伏羲就是行嘉研發AI的名稱。”“臭小子！”葉教授的神情複雜，喃喃說，“竟然用這名，這算什麼回事……”唐媛媛詫異問：“怎麼啦？”“他給你說了，為什麼這樣命名？”“嗯，他說伏羲是中華上古之神，發明了文字和八卦，代表東方智慧。”“嗬！”葉教授古怪地笑了笑，不再追問她，轉而埋頭操作電腦設定程序。過了好一陣，終於弄好了。葉教授拿了個儲存芯片導出程序，把芯片遞給唐媛媛，“你記住，植入程序之前，一定要關閉智能模塊的防火牆。數據傳輸完了後，取下芯片，免得給那小子發現。”唐媛媛點頭，收下這個小巧如指甲蓋的芯片。看樣子容量不大，還真是個小程序，不知對伏羲有實際作用嗎？殊不知，這個新型智能芯片足有萬億字節的超大容量，存儲的程序是葉教授近五年來AI研究的心血之作。在不經意間，通過唐媛媛這就轉手給了兒子，可謂用心良苦。回到公司。唐媛媛見公司裏沒人，小明也不在，可能外出去忙活了。“你好，媛媛，很高興再見到你。”忽然空落落的室內一角傳來聲音。唐媛媛嚇一跳，順聲轉頭看去，卻見是那台冰箱在對她說話。冰箱麵板上的顯示器自動點亮，智能兔的卡通形象出現，微笑向她招手，“我是智能兔，內核是伏羲Ⅱ號，超級人工智能機器人。小明告訴我，機器人身體壞了，他為我換成了一台冰箱，除了不能走動，其他功能尚好。”唐媛媛不禁微笑，兔子雖然還是那隻兔子，瞧著卻成熟許多。經小明升級後，智能程度果然大大提高，好似變成了睿智的兔子。伏羲存有對她的視像識別，她一進門就認出了她，自動發聲與她打招呼：“你口渴嗎？冰箱裏有礦泉水、牛奶、果汁、啤酒等。小明購買了一些食物，麵包、蘋果、泡麵，還有你喜歡吃的營養八寶粥。”“小明去哪兒了？”唐媛媛莞爾笑問。“小明接到傑西的電話，在一小時十七分鍾前離開公司，去為網吧客戶做係統維護。小明給你留言說，今天他們不回公司吃晚飯了，明天見！”智能兔說著，自動開啟冰箱保鮮一層的門，“媛媛，這是給你的八寶粥，還有一袋速溶果珍，橘子味的，請你享用。”冰箱裏有傳送帶，它調動這兩樣食物運到距離冰箱門最近的地方，方便唐媛媛取用。“謝謝你，伏羲，還有小明。”唐媛媛忍不住樂，她走過去拿了八寶粥和果珍。味道好極了！吃完後，她拿出芯片，想了想對伏羲說：“我要為你做一次智能升級，程序導入智能模塊，但不生成係統日記，不記錄這次的操作全過程。”“好的，請你輸入伏羲的密鑰指令。”智能兔微笑說，“如果升級操作不需要關機，請讓我為你做步驟引導。”顯示器上出現指令輸入框，冰箱主機硬盤的位置、數據接口示意圖等多畫麵。同時，冰箱的電腦部件自動開啟，敞露出主機硬盤，便於她植入芯片。唐媛媛開始進行程序植入操作。她忽然有些莫名的緊張，下意識地看了眼時間。這一刻，她還不知道她做的這次操作意味著什麼。而對於人工智能的未來，卻是具有劃時代轉折意義的重大一刻，AI的新紀元由此開啟，為未來的智能時代埋下了電子生命覺醒的一粒種子，猶如三萬年前，人類的始祖站在非洲大陸上仰望璀璨星空，第一次感知到自我意識的存在，宇宙天穹的浩瀚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