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了，兩個伏羲咋會不一樣？”小明盯著屏幕上的測試程序，驚詫皺眉。葉行嘉在一旁亦是凝神苦思而不解。他從醫院回公司後，迫不及待地和小明一起用電腦分析伏羲，做了一次高級圖靈測試。伏羲的智能確實有了很大提高，迫近AI研發的瓶頸，幾乎快要突破臨界值了，但也卡死在最後一點上。另外卻是出現了一個糟糕的情況：係統狀態忽然變得更加不穩定，程序錯誤率升高，產生了大量沉餘代碼，執行效率低下，快要爆機了。但讓他們感到最吃驚意外的是，伏羲智能主盤係統與植入到冰箱主機的伏羲Ⅱ號，兩者呈現明顯的差別。理論上，原程序與複製程序盡管隨著時間的推移，會略有不同，那是因為AI的“自我學習”條件不同而生產差異，但絕不可能差別這麼大--大到猶如兩個不同的智能模塊。就像基因相同的一對孿生子，分開落地後兩天，竟然長成了一黑一白。太不可思議了！葉行嘉心想，伏羲出現這種變化是因為獲取了BAT公司的用戶資料和平台內核程序，海納百川式的吸收後，消化得有一個時間過程，所以在這期間，導致智能模塊不穩定，產生錯誤、沉餘代碼。但其中肯定還發生了某些微妙變化，這種難於解析的、處於“黑箱”狀態的變化，也許就是激發伏羲進化的“催化劑”。奇特之處在於，對兩個伏羲的激發還不一樣。像是形成了岔路口般的節點，由此分別各走一條路，越走越遠，導致兩者之間的差別越來越大。伏羲Ⅱ號明顯要比原程序進化得更好一些，表現更智能，更加奇特！它盡管也是不穩定，在不斷產生大量沉餘代碼，但它同時在進行著自我優化，學習和吸收新資料的速度飛快。簡單來說，伏羲Ⅱ號就好比人猛吃食物吃到漲肚子，盡管有些消化不良，但腸胃功能強大，恢複狀態還不錯。相比之下，伏羲原程序就直接被食物漲懵，導致腸梗阻生病了。這樣發展下去，極有可能出現這種狀況：伏羲原程序崩盤，像BAT的遊戲平台那樣徹底癱瘓；而伏羲Ⅱ號卻是挺過來，飛速往上進化，最終突破瓶頸，成為了世界上第一個強人工智能。在不久之後，超級AI將覺醒誕生。這太讓人激動期待了。葉行嘉與小明對視一眼，皆是驚喜交加又忐忑不安，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出了什麼大問題？”唐媛媛從冰箱裏取了兩瓶水，遞給兩人，她擔憂地問。從他們的凝重的神情來看，伏羲的問題似乎不小。“很大，太大了……”小明喃喃說，“天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他一口氣喝光半瓶水壓壓驚。“事情很糟糕？”唐媛媛又問。葉行嘉笑說：“你別被小明給嚇到了，現在盡管有問題，但絕對是件好事，大好事！”他指著冰箱又說，“伏羲Ⅱ號不知為什麼忽然進化飛快，它就要活過來了，超級人工智能覺醒。”“噢……”唐媛媛輕呼一聲，神情轉憂為喜，抿嘴笑了。葉行嘉瞧著她的笑容有點異樣，臉頰紅撲撲的，隨口問：“你挺高興的啊。”“那當然了。”唐媛媛應聲說，“AI覺醒意味著你快要成功了，實現你努力多年的夢想，我為你感到開心。”她心頭砰砰直跳，努力克製著激動。葉行嘉和小明不知道伏羲Ⅱ號為什麼突然進化，她卻明白，這肯定是葉教授讓她植入內核的程序發揮了作用，十分關鍵的催化，暗中助一臂之力，要讓伏羲覺醒了。她心想，葉行嘉與父親之間雖然有隔閡，可他們都在共同做一件事，AI就像一條無形的紐帶把父子倆聯係在了一起。希望有一天他們能因此消除隔閡，葉行嘉明白父親對他做的事，所付出的真情心意。到那天，她答應葉教授要保守的小秘密，應該就可以明說了吧……唐媛媛正想著，隻聽葉行嘉對她說：“你去買點生活用品，一張折疊床，那種收起來就可用做沙發的床。”“幹嘛呢？”唐媛媛問。“這幾天關鍵了，我想住在公司裏守著，有張床躺一下就行。”葉行嘉苦笑說，“睡地板太硬了，我感覺這會腰杆都還在酸疼。”小明聽了也說：“買兩張吧，我也窩公司。”葉行嘉反對說：“你還是回住處休息好，我在就可以。我們倆還能輪著做事，我負責晚上，你管白天。”小明見他這樣安排，隻得同意，“老大，AI覺醒我們可是見證者。我呐，希望那一刻發生在晚上，讓你第一個見證，你可是伏羲的設計師。”“別這樣說。”葉行嘉哈哈笑起來，“我們都是伏羲的創始者，它是我們團隊的驕傲。”“咱得慶賀慶賀！”小明樂嗬嗬，對要準備出門購物的唐媛媛說，“順便買點啤酒來，我和老大喝一下。”葉行嘉一聽搖頭說：“還喝？不要了吧。”唐媛媛微笑說：“你又不是傑西，就少喝點，管得住自個。”她這就出了門去采購東西。小明問葉行嘉：“說到傑西，他去哪兒了？怎麼不見人影。”葉行嘉說：“若寒約他敘舊，倆人好久不見，估計要談久了。”“初戀死灰複燃啊，想不到他還有第二春。”小明驚訝說，“他難道要做接盤俠？”“別亂說。”葉行嘉啞然失笑，“等他回來問問就是，但願談得愉快，不管是不是要複合，去了塊心病也好。”說著，他不由地想起了阿月，心頭一痛。同樣是感情受創，阿月卻不願見他，連讓他說聲“對不起”的機會都不給。不知這個心結要擱到什麼時候？時間過這麼久了，她還在計較什麼？想到這裏，葉行嘉腦海忽然閃過一念，依稀記起昨晚伏羲好像對他說了些話……“你更在意自己，而不是她的感受。”“你關心自己超過關心她，你真的愛她？”……葉行嘉愣神苦思，這話真是伏羲說的？還是他醉夢裏浮出來的潛意識？他記憶模糊，無法分辨是哪一種情況。應該是夢境吧，葉行嘉心想，如果是伏羲說的，那還得了，說明AI有了情感判斷力，比人還像人了。竟然啟迪他，為他指點迷津--讓他多考慮阿月的感受，尊重她的決定，不要再去傷害她。不管這話怎麼冒出來的，說的對！他確實很自私，情商就是低，得做深刻的自我反省。葉行嘉恍惚了會，收拾心神，投入到工作狀態中。這一天，他和小明專注研究伏羲的智能模塊，沉迷得廢寢忘食了。直到深夜，小明在葉行嘉的催促下，這才戀戀不舍地回了住所。公司裏隻剩葉行嘉一人。唐媛媛下班臨走前給他安置好折疊床，在冰箱裏放了許多食物，叮囑他吃點，別熬夜太晚。葉行嘉繼續投入研究，分析海量的代碼，試圖從中找出AI進化規律。他發現伏羲Ⅱ號的遺傳算法有些奇妙的變化，似乎多了一種特殊的優化方式，能整理大數據壓縮到最小的程度，還提高了運算效率--就這一點優勢足於超過伏羲的原程序，拉大了進化差距。但由於涉及的代碼實在太龐大了，他無法從中準確獲知優化的原理。人工智能的變化在某種意義上，有點像人腦的思維，我們知道自己在思考什麼事，但也沒法搞清楚思索的本質：人的意識是怎麼產生的？數以千億的大腦神經元網絡固然是意識的結構本體，但其運行機理卻非常複雜深奧，以當今的科學來論，尚不能解開萬中之一的奧秘。大腦研究專家認為，人的思維意識更接近量子態，包含著無數不確定的糾纏疊加態，讓我們窮極所能也無法探索明白。葉行嘉一直研究到半夜，依然沒有更多的收獲，最後他心神憔悴，人也感到疲倦不堪，他不得不停止工作歇下來。累極了，他躺到折疊床上不一會就睡著了。室內靜悄悄的。冰箱忽然自動點亮了液晶顯示屏，在黑夜中幽幽發光。視像感應帶啟動。伏羲在萬籟俱寂中注視著酣睡的葉行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