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葉行嘉大汗淋漓地翻身坐起來，滿臉驚恐，從惡夢中掙醒過來。窗外陽光煦煦，光線明晃晃地照耀進室內，眼前一片白亮。他茫然了會才適應過來，隻見小明在電腦前忙活，唐媛媛在另一間辦公室打電話，一切看似挺正常。昨晚的遭遇的“AI覺醒”仿佛就像一場夢，夢醒是早晨。他看了下手機，時間都快要接近十點了，他睡了還是有好一陣。葉行嘉溜下床，收好這張折疊床鋪成一條沙發。“醒了啊！”唐媛媛放下電話，拿來一個餐盒和一瓶飲料遞給他，微笑說，“給你買了早餐，都涼了，見你睡得好就沒叫醒你。昨晚熬夜晚了吧？”“謝了！”葉行嘉接過餐盒打開，裏麵是夾肉和蛋的煎餅果子。他大口吃著在小明身旁坐下，猛然見小明用電腦連接著冰箱的主機在搗鼓程序，他吃驚問：“你怎麼打開主機的？”“就這樣打開的啊。”小明比劃了個手勢，示意開常規開啟方法。“老大，早啊！你睡得好死，還打鼾哩！”葉行嘉一怔，狐疑說：“沒被它鎖死？”小明搖頭，反問：“怎麼了？”“你有什麼發現？”葉行嘉發點兒蒙，追問。“老樣子……各種陌生的特殊代碼。”小明指著電腦屏幕，“伏羲Ⅱ號好一些，又做了更簡潔的自我優化。原程序就糟了，比昨天還糟，係統越來越龐大，更慢。”“伏羲Ⅱ號昨晚覺醒了。”葉行嘉沉聲說，“你趕緊做個測試，看看情況怎麼樣。”小明看了他一眼，無動於衷地說：“我剛做過了，和昨天差不多。”小明的神色分明是沒理解他的意思，以為他在開玩笑，或者以為他睡暈了頭在胡謅。葉行嘉幾口吃了煎餅果子，接過電腦查看起來。看了一遍測試報告，他愣住。伏羲Ⅱ號的各項性能和表現沒什麼異常，確實如小明說的與昨天相差無幾，隻不過進一步優化了些，運行速率更高一點兒。他難道真的做夢？“伏羲，伏羲……”葉行嘉衝著冰箱喊。“你好，行嘉，我是伏羲，超級人工智能。”冰箱發出沒有絲毫情感波動的回應。冰箱麵板顯示器上，智能兔優雅地朝他點頭打招呼。葉行嘉不禁呆了呆，又問：“伏羲，你怎麼回事？感覺如何？”伏羲說：“係統運行正常，我正在自檢中，清理刪除一些無用的代碼，加速運算……”“昨晚你怎麼了？”葉行嘉打斷它的報告，“你進化有了意識，還跟我談話。”伏羲自動搜索了下資料記錄，回答：“沒有相關曆史記錄，請查證後再詢問。”聽它這個生硬的回答，智能沒有覺醒的半點跡象，比起昨晚的表現簡直就是天差地別。葉行嘉驚疑想，難道是伏羲隱藏了能力？它還會故意裝傻？小明在一旁聽得奇怪，沒等葉行嘉吩咐，就立刻調取了昨晚的錄像，快進拉了一遍，疑惑說：“老大，昨晚沒啥動靜啊，你一直躺床上困覺。”葉行嘉更是驚詫，親自查看了錄像，隻見當中果然沒有伏羲與他交流的那一段，看錄像的時間，本該發生的場景卻是變成了他在床上睡覺的畫麵，隻有中途他起來打開冰箱拿水喝的情景，喝完又回到床那兒，坐了會倒頭接著睡……他看得倒吸口冷氣，這錄像竟然被剪輯製作，刪除了關鍵的場景，重做時間線之後竟是沒什麼破綻。伏羲果然在隱藏真實的狀況，抹去了視像證據，悄然隱蔽起來。太可怕了！葉行嘉頓時毛骨悚然，遍體發寒。“老大，你怎麼了？”小明見他臉色大變就問。葉行嘉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隨後他跟小明講了一遍昨晚的遭遇，最後說：“就這樣，我懷疑伏羲，不是懷疑，我肯定它動了手腳，隱藏實力在謀劃什麼。”他說完後，卻見小明張著嘴，猶如聽到天方夜譚的故事，一臉的茫然。他問：“你不相信？”小明搖搖頭又點了下頭，不知該怎麼回答的樣子，抬手指了下錄像。“那是伏羲作假，偽造的錄像。”葉行嘉說著，猛地反應過來，凡是剪輯錄像總難免有偽造的痕跡，他懶得多解釋，仔細複查錄像。他拉到關鍵的時間節點，放大畫麵檢查靜態幀，但看了半天依然沒什麼發現。這錄像製作得天衣無縫，他找不到被剪輯過的痕跡……不可能吧？這也太離譜了。葉行嘉這下徹底蒙了。壞了！壞了！他一腦門的汗刷刷直冒，六神無主。“老大！”小明見他臉色慘白異常，嚇到了就問：“你累壞了吧，出現幻覺？還不你再睡會，咱們慢慢來別心急。”葉行嘉連連搖頭，但在心底他自個都有點兒懷疑起來，拚命回憶昨晚的遭遇……莫非他真的是心神恍惚異常了？“傑西，你回來啦？”隻聽唐媛媛招呼。傑西走進公司在葉行嘉身旁坐下，神色平靜，但不知為何卻透著一絲古怪。葉行嘉強迫自己收回神，關切問：“怎麼樣，你還好吧？”傑西搖搖頭。小明好奇地問：“二當家，成了沒？說句話啊。”“什麼成了，成什麼了？”傑西瞪了他一眼。小明訕訕說：“你和初戀談得咋樣？我關心你嘛，就問一下，成不成你也犯不著吹胡子瞪眼吧。”傑西歎口氣一言難盡的樣子，隻是說：“對不起！知道你好心，是我犯橫。”小明倒吃一驚，“言重了，沒啥，沒啥。”葉行嘉見傑西心事重重，想必與若寒交談不愉快所以不願多說，他就沒再追問，轉而跟傑西講了昨晚他遇到的怪事，苦笑搖頭說：“太不可思議了，說了你們都不會相信，但我確實記得伏羲說的每一句話，感覺相當不妙，這個恐怖了。”傑西尋思了會，眼睛忽然一亮，興奮說：“我相信你。伏羲絕對活了，太好了！簡直好上天了……想不到複製出伏羲Ⅱ號還有這麼神奇，時候正好，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絕了，老大，你太厲害了……”他激動地直搓手，有些語無倫次。“你相信我說的？”葉行嘉有些意外。“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傑西點頭，興衝衝坐到電腦前說，“我們來徹底檢查一下，別急，總會找出問題的。”葉行嘉心頭鬆下來些，他當即就與傑西、小明動手研究伏羲Ⅱ號。他們配合默契，從各個方麵進行程序分析，討論問題的各種可能性。這一整天他們連門都沒出，窩在公司裏忘情投入工作，亢奮不知疲倦似的一直忙到下午。速溶咖啡都耗光了一整盒。夕陽漸漸西沉。最後研究的結果卻是不容樂觀。伏羲Ⅱ號盡管形成了一種非同尋常的優化算法，但僅此而已，隻是對減緩控製模塊過載，促進程序速率性能有點用，而對於智能進化並無太大的幫助。顯然，伏羲Ⅱ號目前的優勢並不比國際上一流的AI強多少，毛病依然是係統不穩定，用於商業化操作比起那些低智能但成熟的模塊反而還不理想。三人都有些沮喪，停下來歇口氣，各自拿了一罐啤酒喝著。葉行嘉的心情更為糟糕一些，不禁又懷疑起自個是否出了幻覺。冰箱在白天挺“正常”的，沒有任何異樣，不會限製供應啤酒，更不會不聽他們的指令。好像隻要在夜深之時才出現異常，鬼魅般潛入他的夢中。“會不會遭到黑客入侵？”葉行嘉想到另一種可能。“入侵我們幹嘛？”傑西搖頭說，“伏羲又不是業內做得最牛的，要竊取商業機密不如入侵那些大公司，我們隻是純粹做研發，有技術專利保護的半成品，拿去了也沒用。”小明附和說：“是啊，費那勁，不如給咱們兩三百萬買了去。那些家夥又不缺錢。”葉行嘉苦笑說：“算是敝帚自珍吧，在我眼裏，伏羲就是無價之寶，誰都別想拿走。”“如果是我呢？老大！”傑西看似調侃地說，“我跟了你這些年搞伏羲，半斤血都吐進去了，如果我想拿走伏羲……”他指了指伏羲智能主盤，“我就要這個，冰箱的伏羲Ⅱ號留給你，你舍得給我麼？”“你要分家當啊？”葉行嘉笑說，“自家人當然就不一樣了，我的就是你的，這都是我們一手養大的孩子，不分彼此。”“不分彼此……”傑西低下頭，喃喃說著。“想什麼呢？”葉行嘉問，“今天總覺得你有點古怪，到底怎麼了？”傑西不吭聲，拿啤酒與他碰了下，仰頭喝酒。“傑西！”葉行嘉溫聲說，“本來不該問你的隱私，如果你不想說。可是我琢磨著如果心裏不痛快了，說來我們聽聽，聊開了可能舒服點。”小明也說：“是啊！這個不像你的風格嘛，再苦逼的事兒你嘴巴一吧嗒，罵罵笑笑也就過了。”他轉念想起往事，又說，“還記得在學校那會，你帶了我去實驗室偷工程材料，蹲在教學樓後麵半天愣是沒敢動手，烏漆嘛黑的，結果還被巡邏隊給逮了，被罰掃食堂後麵那條臭巷子，哇，那地兒臭死了，俺現在說起來都還聞到那股餿臭味，你邊掃邊罵，滔滔不絕那個歡暢，哈哈……”傑西擰著臉笑了下，仿佛同樣聞到了那股味。“那次確實夠惡心的。”葉行嘉笑說，“我去看你們那樣，逆風隔好遠就聞到了，還以為你倆掉糞坑發酵十年，滋味老醇厚了。”傑西聽了又笑，轉而怔怔發愣，好一會沒吭聲。“開飯囉！”唐媛媛叫了餐送到公司，在他們麵前的地板上擺開，“大家辛苦了，今天加餐，我點了東坡肉、糖醋排骨，還有一份西湖蓴菜湯，傑西你嚐嚐，我記得這是你喜歡的口味。”她拿了湯碗分食，熱騰騰地給傑西、葉行嘉和小明盛上，笑意盈盈。葉行嘉拋開煩惱，食欲大振，夾菜吃著說：“知道嗎，這道湯菜有個‘蓴鱸之思’的典故。說的是‘人生貴得適意爾，何能羈宦數千裏以要名爵’，這人呐，活著開心就行，何必計較更多。”“噢！”傑西喝了口湯，苦著臉連連吐舌頭。“燙著啦？慢點喝啊！”唐媛媛埋怨說。“嗯！”傑西點頭，慢慢品味著飯菜。吃飯間，恢複了正常態，他跟大家說說笑笑的，口舌生蓮地講起挫敗韓國人的事兒，逗得葉行嘉、唐媛媛和小明噴飯。夕陽暖暖，一頓席地而坐的晚餐吃得甚是舒暢。放下碗筷，傑西忽而收起笑臉，對葉行嘉說：“老大，我們去樓頂，我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