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於朱大雲,她內心的那份柔軟時刻都是存在的。這個男人,和她交集了六年,肌膚相親了三年,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六年和三年?
在她最青春年少,最稚嫩天真的歲月,和這個男人一起共度,這份愛,是純愛,是沒有任何雜質的真愛。是她的選擇,背叛了這份最美好的感情,傷害了一個深愛自己的男人,現在有這樣的機會,能夠拉他一把,不說是補償,至少對他來說是一個安慰。
她相信,朱大雲的內心也是渴望上這個台階的,沒有男人不希望升官,沒有男人會拒絕提拔,可是他沒有來找自己,是他心裏還憋著一股勁兒,一股不向自己索要的男人的自尊!他不願意放下心裏的屈辱,不願意失去男人的尊嚴,來向自己曾經的戀人要官,依朱大雲的性格,他一定是這樣想的:你愛給不給,不給拉倒
!嗬嗬,這個男人,果真還是沒有成熟,不夠淡定啊!她心裏笑了一下,如果自己要跟他計較,他這次一定就要和機會失之交臂,到那時候,他一定又是最受傷的那一個!
還是不要給他太多的傷害吧,八年前的傷害,已經差點讓他一蹶不振,在他剛要奮起的時候,拉他一把,對於自己的良心,是一個釋緩的過程;對於他的成長,更是一個質的提升!
杜秀青突然記起自己曾經看過的一句話:其實,人生猶如一片樹葉,春天綠了秋天枯了;往事猶如一道風景,漸漸淡了慢慢忘了;事業猶如一場博弈,有時贏了有時輸了;感情猶如一杯苦茶,有時濃了有時淡了;生活猶如一個漏鬥,有時得了有時失了。
回想起自己離開朱大雲的這八年,可謂是酸甜苦辣都經曆過了,人生的大喜大悲也體驗過了,在剛邁入而立之年的時候,她如此華麗地和他重逢在一起。這難道不是人生的又一場戲劇?如果命運中注定她和這個男人有割不斷的交集,那麼,淡定地看待過去和現在,淡定地麵對他的“冷漠和無情”,又何嚐不是自己該擁有的心態?
想到這裏,杜秀青突然心中豁然開朗,她知道她該如何安排這次的人事調整了。
下午上班後,杜秀青照例整理了一下自己,到樓上去向活土匪彙報工作。關於宣傳部人事的調整,尤其是提拔一位分管宣傳報道的副部長,活土匪本身就重視宣傳工作,這也是一件大事,必須上縣委常委會,所以她要去向他彙報,征得他的同意。
來到黃忠華的辦公室,秦軍紅向她走了過來,笑著說:“杜部長,黃書紀裏間的門還關著,估計還沒睡醒。”
杜秀青覺得有些奇怪,黃忠華是軍人作風,做事很有規律,作息也一樣,準點準時起床,從來都是雷打不動的。今天怎麼到了上班時間,他還沒有起呢?
帶著滿腦子的狐疑,杜秀青試著推了一下關著的門,門並沒有上鎖,隻是合上了。她擰了一下鎖頭,悄然地打開了門,走了進去。
裏麵依舊開著空調,溫度很適宜。兩棵高大的綠植,讓這個辦公室充滿了生機。杜秀青記得以前這個辦公室是沒有這兩顆綠植的,應該是最近搬進來的。
辦公室外間果然沒人,杜秀青輕輕地往裏麵走去,看到黃忠華疲倦地靠在大班椅上,眯著眼睛,似乎正在酣睡。臉上的神情很疲憊,尤其是那緊縮的眉頭,似乎在睡夢中都不曾解開。
看著他這樣的一副神態,杜秀青心裏湧起一股憐愛。他從來都是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什麼事情讓他變得焦慮不堪?
她輕輕走到他身後,雙手輕柔地貼上他的額頭,兩個大拇指按著他的太陽穴,輕柔而又恰到好處地為他按摩。
他感覺到了她的那雙小手,在細細地為他按摩。雖然力度不大,但是傳遞給他的這份溫柔,讓他心裏很受用。他抬起手,撫摸著她的小手,閉著眼睛說:“是不是有什麼事?”
她笑了一笑,閉著眼睛都能猜得到,真是霸氣外露啊!
“是,有事。”她說,“馮部長調走了,我想向你彙報一下關於提拔誰來擔任副部長一職的事兒。”
“好,你不來,我也要找你。”他說,“坐吧,自己倒杯水喝。”
她為他再輕柔地按摩了一會兒,然後走到飲水機旁邊,為他倒了一杯水,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來到了他的對麵,坐了下來。
他拿起她剛為自己續了水的杯子,喝了一口,直了直身子,坐了起來。就那麼直直地看著她,臉上依舊寫滿了疲憊。
她有些心疼得看著他,很想問問,什麼事兒讓你這麼焦慮?可是她不敢問,他的事情,他不說,她從來都不能問的。這是規矩。
她想了想,直接切入主題,說:“宣傳部得盡快提拔一位分管宣傳報道的副部長,要把報道工作做好,這也是大事。”
“唉,我沒想到馮永斌會冷不丁地調走,他也是個人才啊!”黃忠華歎了一口氣說,“當初馮永斌的調令到了組織部的時候,萬明貴給我彙報,我本不想讓他走,舍不得啊!不過,他這麼多年在宣傳部,確實也是受委屈了,沒有得到提拔和重用,這個我知道。他走,也是憋著一口氣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