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陽沒盼出來,卻倒是盼來了一陣陣的寒風,而且這風似乎也越刮越厲害了,直往你臉上吹,像刀子似的,割著你的臉!在童樂園裏晨練的一群老頭老太太,看著這天氣的變化都覺得有些奇怪了,怎麼這天眼見著是要天晴出太陽的,朝霞都來了,突然間就變了,刮起了寒風,刺骨的寒冷,陰沉沉的,看這架勢,莫不是要開始下雪了?餘河今年的冬天,還沒有下雪,數數這日曆,也該到下雪的時候了,大雪這個節氣都要過了,能不冷嗎?
唉,隻是,昨兒個天氣預報還說今天是晴天的呢,怎麼這天氣說變就變了?俗話說,六月的天,娃娃的臉,這十二月的天,怎麼也像娃娃的臉似的,那麼不靠譜啊?
大家在童樂園裏扭了扭胳膊,踢了踢腿,身子骨好不容易暖和了一點,卻被這刮起來的寒風給吹走了,一下子就又覺得寒颼颼的了。
“回去了,回去了,這天啊,太冷了!”老人們紛紛收拾自己的東西,往家裏趕去。
隻是童樂園的小湖邊,那個穿著運動服麵對著湖心練功的人,卻對天氣的變化和身後這些人的離去沒有絲毫的感覺。
他靜靜地站在那兒,雙腳成八字狀分開,微微蹲著馬步,雙手彎曲著,正緩緩地練著太極,臉上的表情是那麼淡定,寵辱不驚……
一整套太極拳打下來,他感覺全身的筋骨都得到了舒展,非常的愜意。額頭有微微的汗珠滲出,但是,身體卻是異常的暖和。
現在,他看著湖中心被風吹起的一陣陣漣漪,才感覺到寒風陣陣了。
哦,起風了!他心裏說道。
再過了一會兒,他覺得有點兒涼了。轉身看看旁邊,他自己放在石凳上的外套還好好地躺在那兒,他一步跨了過去,披上外套,就要往回走。
他的住處就在這個湖的附近,是當年餘河縣委專門為外地來餘河工作的常委級別的領導蓋的房子,雖然不是別墅,但卻是餘河建得最好的政府宿舍了。雖然沒有山卻是傍著水,雖然不是別墅,卻也隻是三層樓高的小高層。他就住在一樓,外麵就是個小花園。隻是現在是冬天,餘河的冬天是沒有綠色的,除了門口的那棵香樟樹還能見到綠葉,其他的樹木都是隻剩下樹幹和丫杈了,看上去很是寂寥。
回到家裏,這個寬闊的兩居室,收拾得很整潔。雖然他沒有女人在身邊,但是,每周司機小陳都會來打掃兩次衛生,把他家裏收拾得幹幹淨淨的。
他衝洗了一下,換上衣服,吃了早餐,然後精神矍鑠地出門上班,小陳的車子已經停在了路口。
“康主席,早上好!”小陳看到他,立馬出現了在了車門前,很是恭敬地向他問好,然後拉開後麵的車門,用手擋住上麵的車梁,待他彎腰坐了進去,小陳才把車門輕輕關上。
這麼多年了,康明還是和當年剛到餘河工作一樣,每天八點上班,雷打不動。雖然他已經被流放了政協那麼邊緣的地方去幹一個副主席,但是,對待工作的這份認真,從來就沒有變過。
他還不到五十歲,隻要有機會,他的仕途還會東山再起的。他總是這樣想,人生不可能沒有挫折,不可能不經曆低穀,智者和庸者的區別就在於,智者在低穀中依然昂首挺胸,依然能做低穀中的製高點,而庸者,卻隻會低著頭,成為低穀中的低穀……
和往常一樣,康明在八點十五分準時趕到了辦公室,提前了十五分鍾。這也是他一貫的作風。
走進辦公室,小陳開始給他燒茶,然後擦了一下桌子。待水燒開後,小陳給他泡好一杯上好的西湖龍井,才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康明端著茶杯,坐在自己的大班椅上,開始翻開這一天新到的報紙。
從這一刻開始,康主席一天的工作就開始了。
看看報紙,關注國內外的大事,再看看文件,領會領會上級的精神,然後開開會,參加一些無關痛癢的會議,發表發表一些可有可無的意見,他的日子就是這麼一天天打發過去了,不知不覺,坐到政協這個冷板凳上,也已經快一年了。
康明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悠閑的生活,再也沒有什麼重大的決策等著他去做,再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規劃,他,成了這個大院裏可有可無的一個人。
當然,在很多人的眼裏,他還是有些權力的。比如每年的兩會,人大會和政協會,他這個政協副主席還是有點作用的;再比如,政協下去給各個單位一把手進行評議的時候,他這個政協副主席就可以發揮一點餘熱,顯示一點餘威了。
嗬嗬,當然,這樣的日子,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時間裏,占的比重太小了,每年也就那麼幾天,過得很快,一眨眼,他似乎又是坐在自己的沙發裏,打發著閑暇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