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並未在意的葉秋生,在琴音持續了半柱香的時候,猛然睜開了眼睛,一臉不敢相信的神色。
琴音渺渺,有一種說不出的動人旋律,淡淡的縈繞在了葉秋生的心間,童年的記憶悄然打開,龍京那鱗次櫛比的建築浮現在了葉秋生的眼前。
突然,琴音一變,恍若疾風驟雨,讓葉秋生突然想起了六歲時初次離開龍京,遭到敵人埋伏的場景,心弦猛然拉得緊緊的。
想到曆經千辛萬苦才一路逃出生天,葉秋生突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接著,琴音又輕柔起來,讓葉秋生憶起了在梅家莊生活的八年,美好的八年。
到這時,葉秋生冥冥中竟有些昏厥的感覺,整顆心都為之顫抖起來。
右手下探,再次抽出時,一隻泛著金黃色光輝的短簫出現在葉秋生的手中。
這隻簫跟隨了他十年!這十年中每當心情愉快或心情難過時,他都會一個人尋一處僻靜的地方,靜靜吹簫。
就連當初偶爾興起傳授葉秋生吹簫的鍾曼柔,十年後都不知道葉秋生究竟到達了什麼境界。
但是,今晚,葉秋生不可抑製的將短簫貼在了嘴唇上,吹了起來。
琴聲和簫聲經過短暫一瞬間的紊亂,便開始試探著合奏起來。
很快,琴聲和簫聲便不分主次的纏綿起來,時而並肩作戰,時而一唱一和,時而琴隨簫走,時而簫沉半分。
就在葉秋生進入忘我境界時,琴聲竟突然不符合常理的高了上去,似黑夜中劃過一道閃電,瞬間將簫聲拋在了後麵。
葉秋生頓時全身如遭雷擊般顫抖片刻,這才勁氣迸發,緩緩通過短簫將勁氣催發了出去。
琴聲先是一顫,然後便大為婉轉,似是對剛才之事道歉一般,緩緩附和著簫聲而起浮不定。
許久,簫聲也漸轉柔和,一時如春光明媚,百花含笑,清風拂柳;又如桂花流瓦,月下對酌,低吟淺唱。
突然,葉秋生身形一動,一邊吹簫,一邊步出了室內,循著琴聲而去。
一路上無數的站立在明裏暗裏的幫眾,並沒有對葉秋生有絲毫的攔阻,任由葉秋生一路前行,仿佛他們都已經陶醉在琴聲和簫聲中,連一絲的破壞之心都生不起來。
葉秋生越走越快,簫聲卻越來越慢,而琴聲仿佛是在遷就簫聲,也跟著慢了下來,隻是仿佛多了一絲嗔怨之意,讓人為之心動。
經過一處拐角,葉秋生眼前一亮,看到了前麵燈火通明處的兩個字:“龍刑堂”
簫聲驟然而止。
葉秋生身形微動便在兩名還未反應過來的幫眾眼前飛奔進去。
頓時琴音仿佛有些不知所措的亂了起來,越來越低,最終低沉了下去,消失無餘。
葉秋生心下一沉,腳步加快,向前奔去。
也不知道奔行了多久,葉秋生在一處牢房外輕輕站立。
牢房內一名少女正席地而坐,身前擺放了一架焦尾琴,寬約六寸,厚約兩寸,琴身與鳳身相應,有頭,有頸,有肩,有腰,有尾,有足,其上斷紋似龜裂一般,與七根琴弦竟有些相得益彰的美感。
少女長發披肩,唇紅齒白,膚若凝脂,眸子宛若星辰一般,顧盼時光彩奪目,穿著一身白色的衣裙,猶若仙女下凡,見到葉秋生來後隻是微微一笑,但看到葉秋生手中的短蕭後,身形頓時不可抑製的顫抖起來。
葉秋生雖然一動不動,但那火一般的眼神,卻透露了他的心聲。
撲哧!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少女突然笑了一聲,見葉秋生眼中流露出疑問的光芒,不由俏臉一紅,輕輕的問道:“是你嗎?”
“是我!”葉秋生有些沒頭沒尾的答了一句,看著少女的眼睛竟是一眨也不眨,生怕少女就此消失一般。
少女撫著琴弦的芊芊十指微微一撥,頓時琴音如潮,瞬間充滿了這片空間。
“真美!”葉秋生突然歎息一聲。
少女停住手指,輕笑道:“你指什麼?”
“琴美!人美!琴聲更美!一切都是這麼的美!”葉秋生再次歎息一聲。
少女黛眉微蹙,奇道:“那你又為何歎息?”
葉秋生眼中灑落出一片失落的神色,看得少女正心動神遙的時候,淡淡的道:“我怕這一切都是虛幻,或許一眨眼間就消失了!”
少女聽後先是愕然,然後突然也學著葉秋生歎息一聲。
“你又為何歎息?”葉秋生心下一痛,盯著少女的目光不禁微微一縮。
少女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兩步,與葉秋生隻有一門之隔的時候,輕輕的停了下來,雪白的素手自然而然的透過空隙抓住了葉秋生的手,傳過一絲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