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一個燥熱得讓人窒息上午。
西北某省城火車站。
大學新生柳根,肩扛紅白相間、鼓鼓囊囊的編織袋,在火車站廣場人來人往的行人間穿梭,往售票廳走。
他那質樸中透著桀驁的雙眼,新奇的窺視擦肩而過的每一個男女。
“小夥子,住旅館嗎?”一個微黑、清瘦的中年女人攔住柳根問。
柳根朝女人微微一笑,搖搖頭,沒說話。
沒走幾步,一個穿吊帶衣、超短裙的女人,用身體有意無意地碰柳根左胳膊一下,柔聲問:“大兄弟,想玩玩嗎?”
柳根以為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對方,本想道歉來著,可剛把臉邁向左邊,雙眼卻不經意間,掃到女人前胸鼓鼓的吊帶衫,有些羞怯的趕緊邁開雙眼,像是做了一件見不得人的虧心事,躲避瘟疫般,加快了步伐。
這是柳根第一次到省城,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廣場,第一次身處眾多南腔北調的人群中,第一次見到身上穿很少衣服的女人,第一次要坐火車到遙遠的南方……
柳根的心激動之餘,又有些慌亂,從家鄉小縣城坐上夜班大巴,一夜間,在滿是汗臭和腳臭的臥鋪車裏一覺醒來,像做夢似地到了另一個花花世界。
在他的印象裏,讀高中的小縣城,已經算是非常繁華了,可與眼前看到的省城相比,那個‘繁華’的小縣城已經變得微不足道,更別提他老家那個屙屎都不會生蛆,滿山盡是黃土,一年落不下幾滴雨的幹溝村。
柳根一米八幾高大健碩的身軀,刮過的光頭剛長出鋼針樣的黑發,上身穿了一件自製灰白麻布對襟汗衫,雙臂鼓起的健碩肌肉,很不安分的在黝黑的皮膚下輕微滾動,下穿一條長及膝蓋大襠寬鬆擺褲(西北漢子夏天穿的一種褲子。),腳蹬雙星黑色半新足球鞋。柳根的這身行頭,走在拎著大包小包的人群中特別顯眼,兩名一高一矮,離售票大廳門口不遠的巡警,朝他和扛在背後的編織袋瞅了又瞅。
“李隊,你看那小子像不像越獄的那個逃犯?”矮個子巡警雙眼盯著柳根,低聲問身邊高個子巡警。
高個子巡警笑了笑說:“阿貴,別這麼緊張,越獄犯敢如此大搖大擺在火車站咱們地盤上露麵嗎?”
“我看這小子不是什麼好貨!”叫阿貴的巡警,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說。
如此一個從黃土高原山溝溝走出來的娃,在城裏人的眼中,怎麼看都是個農民工,與大學生絲毫沾不上邊,難怪會被巡警給盯上。
走進售票大廳,一股清涼的冷氣,就像一個麵容嬌美的少女投入到柳根火熱的懷抱中,讓他感覺渾身舒暢無比,
大廳裏所有售票窗口前,站滿了一排排的人,柳根朝售票窗口上方的電子顯示屏看,有兩個窗口在售開往南海市的火車票,他走向其中一個窗口,排在最末尾,把扛在右肩的編織袋放下。
這時,從前麵兩排人中間,躥出一個男人,一隻腳的膝蓋,碰了一下柳根準備放在地上的編製袋。
“對不起。”柳根道一聲歉。
那男人驚慌失措的掃了柳根一眼,快速朝門口方向跑去。
一聲女人的驚呼:“我的包……有人搶了我的包……”
聽到女人的咋呼,柳根回頭朝剛跑過自己身邊的男人看,見他已經快跑出售票大廳門口,手中拽著一個黑色女式挎包。
柳根心裏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麼,拔腿追出兩步,又折返身拎起編織袋扛在身後,朝門口跑去。
“他搶了我的包……快抓住他……”隨著尖聲喊叫,一個高挑、留有學生頭的美少女,鑽出人叢緊隨柳根身後追來。
跑出售票大廳,柳根見搶劫犯跑入廣場中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幾步躍下門口的台階,追了上去。
被搶的美少女緊隨其後跑出售票廳:“抓住他……他搶了我的包……”
售票廳外一高一矮的巡警,聽到咋呼,四隻眼警覺的射向售票廳門口,正好看到柳根扛著編織袋躍下台階,朝前飛奔。
“我說這小子不是好貨吧!”矮個子巡警嘀咕一句,拔出腰間塑膠黑色警棍。
高個子巡警朝柳根大喝一聲:“站住……”,拔出警棍率先追來。
柳根隻顧追前麵的人,不知道有兩個巡警從側麵朝他包抄而來。
高個子巡警跑得快一些,追近柳根身後,手中黑色塑膠警棍揮向柳根後腦勺。
柳根跑得太快,巡警的警棍沒能擊中他的頭,而是砸在了他身後的編織袋上。
“看你往哪裏跑……”高個子巡警在身後又一聲大喝,警棍再次朝柳根頭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