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根一直陪著賈合歡把兩千元手術費補齊,果然如賈合偕所說,還差兩千元的手術費。
“合歡,好好照顧你爹,好好讀書。”柳根在和賈合歡分別的時候,望著她稚嫩清秀的臉蛋說。
“柳根哥,你說話的口氣,跟我哥一個樣,嗬嗬……”賈合歡在柳根目光的注視下,有些羞澀的垂下頭:“我哥早上離開醫院的時候,也像你這麼說,像是哥要出遠門似地。”
“我走了。”柳根心裏酸酸的,擔心再不走的話,會在這個像妹妹一樣的女孩子麵前流下眼淚。
“柳根哥,你慢走!”賈合歡望著柳根走向門口的背影,少女內心那灣清澈平靜的水麵,第一次蕩漾起微波。
柳根在下午三點多,回到了火車站。
“柳根,你回來了,怎麼樣?賈合偕的父親真的住院了嗎?”姓王的女民警看到柳根走進屋子,站起身給他倒水問,好像她還不信賈合偕的父親住在醫院裏。
“嗯,老人看上去很虛弱。”柳根隨口應了一聲。
“你走後,我和李隊及阿貴把你要求賈合偕投案自首的事,與他們兩人溝通了一下,他們都同意按投案自首向上麵報材料。”女民警把水杯遞給柳根:“快坐下歇歇吧,外麵天太熱。”
“這樣處理,賈合偕會被判幾年?”柳根接過杯子喝了一口問。
“搶劫是重罪,即使沒搶到一分錢,也判得很重,不過,要是按主動歸還被搶的財物和投案自首考慮,又是初次作案的話,應該不會超過兩年。”姓王的女警回答。
“這麼久。”柳根心頭像是壓了一塊巨石,也就是說,兩年內,自己除了得掙錢交學費和生活費外,還得負擔賈合偕妹妹賈合歡的學費及生活費,那樣的話,自己的親妹妹上高中的學費生活費,又該怎麼辦呢?
在柳根聽從身患重病父親話,決定上大學的那天,他就想好邊上學邊打工,不管多難,都要把大學讀完,用父親的話說:‘咱窮山溝的娃,要想和城裏人那樣過好日子,除了上學這條路,沒別的捷徑可以走。’
柳根喝完水,起身給姓王的女民警說:“王姐,麻煩你了。”
“你可以在這裏等到進站時間再走的。”姓王的女民警看出柳根要走了,勸說道。
“謝謝了,我還是到候車廳吧。”柳根說著,拿上夏陽留下裝了藥的塑料袋,走到編織袋邊蹲下,拉開拉鏈,把自己褲兜裏的那瓶碘棉和創可貼也放入塑料袋中,塞進編織袋裏拉好拉鏈。
出門前,柳根再次給姓王女民警道謝,扛上編織袋,往進入候車廳安檢的方向走。
通過安檢,柳根找到開往南海那趟列車的候車通道,此刻離發車時間還早,柳根把編織袋放下,坐在藍色的塑膠椅子上,這個時候,他才感到餓了,從編織袋裏,翻出用一包白棉布包裹的東西來,慢慢地打開,裏麵裹的是母親烙的幾張高粱餅,這是細心的母親,為心愛的兒子出遠門,而熬夜準備的路上幹糧。
柳根拿起一塊焦黃的高粱餅,放在口中咬住,雙手很認真的把白棉布包好,放回編織袋中。
嚼著高粱烙餅,柳根像是又聞到了家裏窯洞的那股熟悉的味道,想起了母親在自己臨行前的叮囑:‘根兒啊,娘把錢縫在褲衩上了,記得早上起來穿在身上,在外可不敢露財,露財容易遭賊嘞……一個人在外,吃飽飯最要緊,穿的用的咱可以省,但不敢餓著肚子啊……’
柳根雙眼含淚,咀嚼著幹硬的高粱烙餅,心裏在想,到了學校後,怎麼給學校老師說把學費緩一緩,或者申請助學金貸款啥的。
“柳根哥……”
柳根聽到一聲叫喚,把頭邁向進入候車室的口子,見夏陽手裏拎著個沉甸甸的塑料袋,小跑過來。
她換了上衣,不再是那件白T恤,而是一件短袖帶花邊的白襯衫,褲子還是那條七分緊身牛仔褲。
“夏陽……你……怎麼來了?”柳根奇怪的望著跑近身邊的夏陽問:“你不是明天的火車嘛?”
“我是來送你的。”夏陽滿臉汗水,說著話,挨著柳根坐下,把鼓鼓的塑料袋放在身邊凳子上,從裏麵拿出一個不鏽鋼飯盒,遞給柳根說:“給,這是我專門給柳根哥做的,就知道你還沒吃飯。”
柳根把手裏的高粱烙餅晃了晃,又咬了一口說:“我吃著呢。”
夏陽一把奪過柳根手中的高粱烙餅說:“這麼好吃的東西,不能讓你一個人吃光了,你吃這個,我吃烙餅。”說著,把不鏽鋼飯盒塞進柳根手中,然後咬了一大口烙餅,嚼了兩下,幹澀得難以下咽,撐了撐脖子。
“好吃嗎?”柳根看到夏陽難受的表情,笑著問。
夏陽吞得眼淚都快冒出來了,終於把口中的烙餅咽下去:“香!好吃。”接著又咬了一大口。
“哪像你這麼個吃相,要小口的咀嚼,慢慢的嚼爛嚼碎嚼出甜味,再往下吞咽,才能吃出味道來。”柳根微笑著,教夏陽怎麼吃高粱烙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