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年年檢查謝橋礦供應科總是榜上有名,個人獎組織獎集體獎拿了不少,抱著獎狀回來的官太太們開始覺得自己也是很風光的,工作也是可以幹出成績的,背後的疙疙瘩瘩嘰嘰咕咕還有,倒也相安無事了。中層幹部私下裏常常調侃他,或者如團拜會這樣的公共場合,他們都誇讚礦長書記英明,說領導使得是“美男計”,一個蕭雲天把一群女人給迷糊住了,說得蕭雲天哭笑不得。而那些官太太們嘴上不說,心底下多多少少還是承認一點點的。
蕭雲天的老婆也是****前的中專生,一直在化驗室工作,在工人階級普遍都是大老粗的年代裏,她僅憑氣質就成為礦區一枝花,成為青年男子夢中情人。蕭雲天在技術科的時候常常到化驗室對數據,一來二去就對上了。婚後隻要在家吃飯,蕭雲天一準勒著圍裙下廚房,這在七十年代的煤礦那可是絕無僅有的。而且蕭雲天會打扮老婆,老婆衣服都是他買的。每次買了新衣服,老婆穿上轉一圈回來,謝橋礦就會刮起一陣子不小的旋風,惹得那些愛美的大姑娘小媳婦紛紛買了布料讓裁縫比著做。因為蕭雲天是南方人,於是大家就一致認為找對象要找南方的,南方男人心細,會疼老婆。
楊雪還沒報到他就在科務會上交待了,又特意到庫房裏叮囑帶楊雪的幾位老大姐,說這個楊雪也怪可憐,哥哥出事了,父親又是三期矽肺病,又沒有姐妹兄弟,實在不容易。年齡呢,也比各位小一大截子,各位都是大姐大嫂了,有些恐怕還要喊嬸子阿姨的,希望大家當個孩子待她。老楊家孩子少,孩子嬌貴些也是可能的,能幹更好,不能幹也別指望她,都長著個眼兒吧,隻要平平安安的,不出差錯就阿彌陀佛。我可先把醜話說在前麵,誰要是說話辦事不小心惹出了麻煩,你們可自己給我兜著!
有蕭雲天的這句話,饒是這些家屬們彼此間明裏暗裏地針鋒相對,對楊雪都是客客氣氣,禮讓有加。再加上楊雪本來就是一個安靜本分的姑娘,看到大家都讓著她,疼著她,也很感激,“姐”“姨”的不離口,遇到爬高上低的活兒爭著上去,一來就討了她們的歡喜,有幾個阿姨級的,喜愛楊雪的年輕、漂亮、文靜、懂事,動輒喊著楊雪一起去洗澡、買供應物品,也為楊雪開了不少方便之門。比如自行車票,就是一個阿姨從分管這項工作的丈夫那裏弄來的,當然理由很堂而皇之:照顧工亡家屬。
倉庫管理員們大多數是四五十年代的人,有文化的也就是小學畢業,賬目常常理不清,楊雪來了以後,先幫自己的師傅整理好了,大家一看,都跟著學,也要規範化,抽空喊著楊雪幫忙。楊雪隨喊隨到,仔細地幫著給查出來,整理好。女工們爭歸爭,吵歸吵,心裏還是明白的,她們知道丈夫是家裏的頂梁柱,自然也就把照顧丈夫孩子放在第一位的,早來晚走是家常便飯,楊雪除非母親起不來了,一般都是到點來,到點走,常常是留下來看門的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