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鐸這位陸戰隊的司令官,甚至沒有太多思考,隻是在收斂了所有情緒之後,就做出了這樣殘酷的決定。司令部裏在那瞬間出現了死寂的安靜,似乎所有人都在遲疑。魯路抿著嘴,那一刻他想了很多,不忍自己尊敬的前輩承受這樣的壓力。至少,魯路不希望看到這位前輩從自己的學生眼中發現失望。
然而短短數秒之後,司令部繁忙依舊。
“提督,若是我軍無法在第九區阻截敵軍,請準許旗艦編隊以炮火覆蓋港區。”吳鐸神色慎重的向著魯路敬禮,用黯啞的聲線說出自己的目的。
“這可真是沉重的請求啊。”苦笑,卻並沒有抱怨的意思。魯路明知道這會讓陸戰隊感到難堪,卻沒有選擇的將所有的責任扛在自己身上。“如果到那個時候,不用你說我也會這麼做的。”
寧願忍受著部下非議也要提出正確建議的吳鐸其實是明白的,早在警報拉響的那一刻,無數的炮口便對準了一切已經淪為戰場或者可能淪為戰場的地方。就如同聯邦號被方擇號鎖定,如果無法守護,便寧可毀掉她。某種意義上,這支部隊本就充斥著如此偏執的軍人。
“驅逐艦編隊開始清空,預計十五分鍾之後完成。”林洛提醒著作戰參謀準備追蹤戰況,卻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裏分明帶著顫抖。林洛身為第一大隊的指揮官,他其實更想出現在前線,而不是在安全的地方,看著部下們麵對生和死。隻是,現在的特勤艦隊已經不一樣。隨著時間推移,漸漸有了人才積累的特勤艦隊,已經不在需要指揮官親自上前線指揮作戰。
十五分鍾,或許更快一些,第一大隊的士兵將要踏上戰場。他們將拯救陷入困境的友軍,為此或許會付出重大傷亡。就算清楚的知道部下將要麵對的是什麼,可沒有得到命令的林洛隻能如同一杆槍,直棱棱的戳在陸戰隊司令部的地板上。或許對他來說,最無法原諒自己的,便是此刻沒有站在最前麵。
一艘重型突擊艦違反安全航行協議,從宇宙深沉背景中突然出現,短短三分鍾內狂飆的近百萬公裏,緊接著狠狠的撞擊在要塞上,鋒利的艦艏直接破開了要塞厚實的裝甲。為登艦戰設計的登陸設備開始運作,數分鍾之後,這艘突擊艦便會如同插在了要塞上一般,艙門與要塞的通道將會直接連接在一起。
這樣的變故當然被即時的展現在陸戰隊司令室的大屏幕中,這艘突擊艦出現的位置正好是第六區與第九區的交界處。在司令部剛剛製定了計劃的現在,這樣的意外就好像是幸運之神的眷顧。
“重型突擊艦,有沒有搭載陸戰隊。”
“是哪隻部隊?”
“沒有番號,從作戰係統上查不到。”
參謀們在驚訝之後,便是狂喜——最需要的時間有了。
作戰係統內又一次更新,代表著陸戰隊第一大隊的徽標赫然亮起。
“我是林洛。聽著,這是命令。”狂喜的林洛抓著通信器,近乎癲狂的咆哮。“釘在那兒,給我釘在那兒。十分鍾,就算死,也必須給我釘滿十分鍾。”
“呃,是,保證完成任務。”通訊裏的那個聲音帶著疑惑和緊張的顫音。那個人也許不明所以,也許畏懼死亡,但終究沒有猶豫沒有動搖。
“一隊前出,二隊散開索敵,三隊、四隊建立防線。全都按照標準程序來,後麵的記得都跟上。”站在艙門口,穿著草綠色陸戰隊常服的士官對著身後,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戰友喊話。這位年輕的士官一邊重複最初的約定,一邊有些緊張的捏了捏軍刀的刀柄給自己打氣。
第一大隊雖然有近萬官兵,但這次戰鬥太過匆忙,臨時召集起來的部隊並不能直接投入戰鬥。所以,在最初的時候,吳鐸並不看好這次作戰。之所以下達那樣無情的命令,隻不過是出於一個陸戰隊指揮官的天性,哪怕是冒險,也想要爭取每一個可能。
但是這個意外的出現,卻讓司令室裏每一個軍官陷入了狂喜。毫無疑問的,那個計劃中最缺乏的時間不再是問題。
沒有人不明白,未來的十分鍾,戰場的焦點便是那位有些遲鈍的軍人和他的部下們。沒有人明白那些人的勇氣建立在什麼樣的基礎上,此刻隻需要看著他們展現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