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氳的燭光籠罩下,宮一錯與雲裳麵對麵坐在木屋裏,而此刻的屋子裏卻是死一般的靜謐。兩個人就這樣坐著,相對無言,可宮一錯看得出,雲裳眼中的光亮沒有了,臉蛋的粉嫩和臉上的笑容也都消失不見了。
距離幻雲被屠之日已過了四五天,雲裳的表情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沒怎麼說過話,也沒有笑過。可是她並沒有變得頹廢,反而更加勤勉,她沒日沒夜不停地為自己找事情做,絲毫不敢停下來,不敢讓自己有空閑去想從前的事。她寧可自己沒有那些美好的回憶,這樣也就不用這麼痛苦了。
而這一切的變化在宮一錯看來,是雲裳她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變成了一座冰山,任是誰都無法靠近。
終究是這成長來得太過突然,雲裳還來不及準備,才會變成了這副模樣。
“我要走了,”半晌,雲裳才開口,大概是太久沒有說話,她的聲音都已沙啞了,“你的恩情,我怕是報不了了。”她的語氣冰冷,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宮一錯怔了怔,問道:“你要去哪兒?”
“六脈仙山。”依舊是冷冷的話語,雲裳始終都沒有看麵前的少年一眼。
“你當真要去六脈學藝修行?”
“是。”
宮一錯見她態度堅決,知曉自己勸不住,便說:“我送你去吧!”他說著,又怕雲裳拒絕,便接著說道,“我剛好要去那邊,順路。”
可雲裳連拒絕都沒有,隻是拋下兩個字——“隨你”,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翌日,雲裳早早啟程向六脈仙山而去,宮一錯便一直跟隨在她身後,他始終是不放心的。
或許是因為對她的憐憫又或許是因為自己沒能救了她親人而愧疚,宮一錯不想讓這個可憐的女孩再受到任何傷害了。他想保護她,卻也隻能小心翼翼地守在她身後,寸步不離。
從這裏到六脈仙山的路程,大概需要一個月,宮一錯幾次提出要帶她禦劍飛行,可每次都被雲裳冷冷拒絕。可既然雲裳選擇了跋山涉水而去,宮一錯也隻能隨她一起。
這日,已是他們在路途中的第五日。烈日炎炎之下,雲裳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卻還要掙紮著向前。眼看著幹糧和水都將耗盡,宮一錯上前拉住了雲裳的手臂,滾燙的溫度讓他的神經瞬間繃緊。
“你都生病了怎麼還在逞能?”他說著將雲裳按坐到一棵古樹下的陰涼處休息。
“與你無關。”雲裳蒼白著臉扯開宮一錯的手,再次站起身來。
虛弱的身體因她這猛地一站著實有些吃不消,雲裳感覺眼前的人影晃了晃,自己便踉蹌著坐了回去。意識混沌之間,她感覺有人正在試探自己額頭的溫度,那隻手力道溫柔,帶著些許涼意,讓雲裳瞬間舒服了許多。
“你在這兒等著,我去采些草藥。”宮一錯將水袋塞到了雲裳手裏,便轉身去尋草藥了。而坐在樹下的雲裳,在抿了一口水之後,便緊鎖著眉頭昏睡了過去。
待雲裳醒來之時,宮一錯已經生好了火堆,坐在那裏烤著什麼東西。周圍除了鳥蟲的叫聲,便隻剩下了一片黑暗。
或許是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雲裳看到宮一錯轉身向自己走來。
“你醒了!”他的語氣裏有難掩的歡喜,說著便伸手把上她纖細的手腕,“燒已經退了。來吃點東西吧。”宮一錯將烤好的魚遞到雲裳的麵前,見她怔怔得毫無反應,便強硬的將烤魚塞進了她手裏。
雲裳看了看宮一錯,又低頭看了看魚,終究是什麼也沒說,隻是默默地咬了一小口。上一次吃烤魚,大概是在小時候了吧!那個時候她總是貪玩跑到山澗邊上去叉魚,自己烤好了之後,揣在懷裏帶回去給爹爹和娘親吃,可是現在他們都不在了……
宮一錯看著雲裳直愣愣地盯著一處,渾身都在顫抖,就連她手上的魚都要被捏得粉碎,不由得歎息了一聲。
“雲姑娘,太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些。”
突然聽到宮一錯這樣說,雲裳不免一驚,卻又隻在瞬間便恢複了原樣。
“我的淚,早已在那日流盡了。”她這樣說著將魚塞回到他的手裏,起身到了火堆旁烤火。
宮一錯望著她瘦弱卻又堅毅的背影,心裏不免又泛起心疼。雲裳,你可知如今這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隻會讓人更加心疼……
匆匆忙忙,兩人又踏上了前往六脈仙山的旅程。一路上,雲裳冰冷的模樣絲毫沒有改變,而宮一錯也逐漸適應了如此這般的雲裳,他會在她身後一直默默跟隨著保護她,不會過多的說話也不會刻意的尋找話題,他隻要安安靜靜地跟在她身後,她就會莫名的安心。
“前麵就是淩峰了,你要不要去拜見一下——”
“不。”宮一錯的話還沒說完,就已被雲裳截了過去。她冷冷的一個字,硬生生掐斷了他後麵要說的話。
“好吧。”他無奈聳了聳肩,依舊乖乖跟在她身後。
原本以為兩人之間的氣氛就會這樣尷尬下去,可誰知這次雲裳卻意外的先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