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分,雲清氣朗,熏風微動,熠熠高陽如燈如火普照萬裏長空,絲絲豔陽傾落垂柳如煙,磚石地麵細碎日影斑駁,不遠處湖水碧波蕩漾,菡萏初開隨風微曳,不時便沁出一絲怡人芬芳。
長安言府,彩彩看著花紅柳綠的一番景色,並不覺燥熱,不知是微風怡人,還是心情舒暢。
小姐這幾日心情大好,整個言府也就蒙上了洋洋喜氣。思緒回憶至那日,至今心有餘悸,彩彩略一搖頭,趕緊把記憶從腦海滌蕩出去。低頭看了一眼寶薈齋送來的新製衣裙,明媚如火的紅色,一如小姐往日的靚麗,趕緊快了腳步。
女子閨閣,軟紅絲幔層層搖曳,隱約可見落地鏡前的女子,一雙紅色長繡靴纏繞牡丹花樣,綴以不大不小一顆珍珠活顯俏皮,膝下隱約得見半截月白綾紋繞絲褲,一身明麗及膝紅裙,樣式嬌俏卻不繁複,腰間雙絲細絛輕係一柄晶瑩翠玉笛,勾勒出引人遐想的玲瓏姣好身段。
那女子嫩白玉頰含粉,清揚水眸婉轉含情,菱唇微抿俞顯殷紅,額間銀絲輕係木槿額飾,竟似精靈一般讓人移不開眼去。
“彩彩,你看,穿上怎麼樣?”彩彩回神,見鏡中的女子旋了旋腳步,緊了緊衣衫,真一臉探尋地凝視自己。彩彩暗笑自己,若是第一次見也就罷了,自己跟了小姐這麼久,整天對著這嬌俏玉麵,沒想到竟還是失了神。
“小姐這般美貌,是彩彩見過好看的姑娘了,”彩彩笑道,“這身紅裙讓小姐比綠水湖的荷花都好看呢!”
杜卿兒菱唇微勾,纖纖玉指點在彩彩額間,輕笑道:“才兩日不見,嘴巴就像抹了蜜一樣甜,說實話,是不是又去膳房偷桂花糕吃了?”
彩彩臉色微赧,急忙道:“小姐又……取笑彩彩了,”瞧著小姐眸中笑的揶揄,又補充道:“彩彩說的是實話呀,彩彩從來沒見過有人穿紅色衣裙比小姐好看,在彩彩眼裏呀,小姐好看就是好看,穿什麼都好看。”說著,覷了一下杜卿兒神色,見沒有不妥,便落低了聲音道:“想必……在公子眼中……也是這樣……覺得的。”語畢,便偷偷覷著杜卿兒神色,不敢再言。
杜卿兒果然神色一頓,水眸一斂,轉身微微歎道:“自上次起,哥哥雖說是原諒我,但也不像往常那般……親近了。”
杜卿兒語氣哀婉,不複是往日裏開懷的模樣,彩彩聽得隻是心裏一滯,感同身受,對杜卿兒不由憐惜,上前勸道:“彩彩這麼笨,都能看得出來大人對小姐的疼愛,況且大人就隻有小姐一個親人了,必然是更加憐愛,怎麼舍得和小姐疏遠呢,嗯……必然是上次的事…。”彩彩頓了頓“大人是怕小姐重蹈覆轍罷了,才沒敢和小姐多說話的。”
杜卿兒微微一笑,算是感念彩彩勸慰自己的一番苦心:“自然知道哥哥是最疼我的,放心吧,我是不會灰心喪氣的!”
彩彩看著眼前少女明媚的容顏,一如往昔,忽而就想起那年與她的初見。
彩彩本不知自己姓名籍貫,隻知自己從小被人牙子販賣至京城,不堪人牙子每日毒打,便逃出囚籠,可無奈一個七歲女孩,哪有什麼求生本領,隻得每日行乞為生,又人小氣弱,總是被其他乞兒欺淩。
直到那日冬至初雪,寒風過境處處凜冽,早有不少身邊的乞兒熬不住嚴寒刻骨饑腸轆轆而病亡,每日醒來總是下意識地摸一摸身邊乞兒,身體是否溫熱,擔憂自己也同樣下場淒涼。她已經多日不曾此飽過,眼見大雪將至,若是今天再討不到吃食,怕也是過不了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