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路上,陶以寧每一步都走得輕快。蕭雨霖終於開口對他說話了,這一切對他而言都太不容易了。一個月前,從鬱幽穀口中打聽到蕭雨霖的行蹤後,他便辭了劍聖行自如,馬不停蹄趕到九宮山。
當時的九宮山,仍是一片蒼茫。在無為派內,陶以寧遇到了李朝九和鬱幽蘭二人,又從鬱幽蘭那打聽到蕭雨霖在這山上的住處。那夜,不顧風雪,借著暗淡的月光,陶以寧沿著濕滑陡峭的棧道,走了三個時辰,終於才找到蕭家父女所住的木屋。
敲了門。不知盼了多久,門才開了。開門的人,正是蕭雨霖。一見到是陶以寧,她眼中倏地落下兩行惹人心疼淚兒。二人相顧無言,沉寂了許久。陶以寧還記得,那個時候,連在他耳旁呼嘯凜冽的寒風 ,在那一刻都是寂靜的。然而,蕭雨霖的每一次呼吸,嘴裏牙齒的每一次摩擦,卻都如此清晰可辨。
“雨霖妹妹!”陶以寧滿眼深情地看著蕭雨霖道。
“雨霖,門外是誰來拜訪。門外天寒,還不快把人請進來。”屋內的蕭泰問道。
蕭雨霖沒有回應蕭泰,而是臉色登時變得冷峻,冷冷問道:“你來做什麼?”
陶以寧上前握住蕭雨霖的手,喘氣道:“雨霖,我錯了,我當初不該嫌棄你,說那些.......”
“走!”陶以寧話未說完,蕭雨霖猛然掙開他的手,大聲叱喝,“你走吧,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當時聽蕭雨霖這麼說,陶以寧的心比頭頂上的玉梅峰飄得白雪還要寒冷。
“這位公子是.......?”這時候,蕭泰也走到了門口。看到眼前站著一位素未謀麵、渾身哆嗦的公子,他便問道。
“爹,別理他是誰,女兒不想見到他,你快把他趕走!”蕭雨霖哭道。
見蕭雨霖如此難過,蕭泰心裏已明白了個大概。他腦袋伸出到門外,張望了一下,歎道:“這山上都下雪了,沒多久我們這也會下雪,從這到山上最快也得一個時辰,而且路滑不好走。我看今晚就暫且留他在這過一夜,明天早早爹就請他下山。”
“爹!”蕭雨霖嗔怒,“你都不知道他當初是怎麼欺負女兒的!哼,我回房去了,要不要留他都隨你的便。明日清晨我起床後,這個人就不能出現在我麵前。”
說罷,蕭雨霖轉身走回房間,且將房門緊閉。蕭泰無奈地歎了一聲,憑他對蕭雨霖的了解,蕭雨霖也是為天寒路滑擔心這位公子不好下山,所以才要獨自一人回房生悶氣。“這位公子,快進來吧!”蕭泰將陶以寧迎進屋中。
進了屋,蕭泰給陶以寧腳邊添了個火盆,再給他手中遞了個小火爐。沒一會,陶以寧臉上恢複了氣色。
“喝口熱茶吧!”忙活了一陣後,蕭泰將一杯熱騰騰的茶遞到陶以寧麵前。
“伯父熱情款待,在下感激不盡!”陶以寧感激道。
“唉!”蕭泰歎了一聲後,坐到陶以寧身旁,接著問道:“還不知公子貴姓?”
“在下陶以寧,家住蘇州城南。”陶以寧道。
“蘇州城南!”蕭泰好似又明白了些什麼。沉吟半晌,他直接問道:“陶公子,不妨說來聽聽,你當初是如何惹我閨女生氣了?雨霖雖然有點小脾氣,可向來也不是什麼記仇的人。”
陶以寧臉色一黯,猶豫了一陣,才開口將他與蕭雨霖二人間的過往如實告知蕭泰。聽完之後,蕭泰愁眉苦臉,若有所思道:“蕭某先得感謝你,這些年對雨霖的照顧。”
陶以寧剛要開口,被蕭泰抬手打斷,蕭泰目光一直定定落在腳下的火盆上,讓人看不透他的心事。他接著道:“這件事,錯不在你!要是換作別的男人,想必也會介意。”
陶以寧欣慰地點點頭。
“不過,”蕭泰頓了頓,“不過錯也不在雨霖,你想想,她若是不肯與王風吟洞房,老夫可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那是不孝;她當初與你曾立下相許一生的誓言,她沒有辦到,那就是背棄誓言,屬於不義。”
陶以寧愣愣地點點頭。
蕭泰看向陶以寧,道:“你當初生雨霖的氣,認為雨霖即便是死了也得為你守住處子之身,莫非是你想雨霖背負不孝不義的罪名麼?此外,你曾說過要拋棄她的話,實則是你沒有遵守諾言,這是不義!所以,後來你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說著說著,蕭泰氣得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那聲音就像是一道響亮的耳光,打在陶以寧臉上。陶以寧羞愧埋頭,心想道:“如此簡單的道理,我陶以寧卻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