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裳是打心裏尊重這個智慧的老者的,他是舒安庭的心腹,是追隨舒安庭多年的可以完全信賴的下人,是看著舒安庭一步步,從還是個娃娃搖頭晃腦地念詩經到現在一把折扇,風流無限的三皇子的。是比左裳多很多很多時間陪伴舒安庭的人。
左裳退後一步,輕輕彎腰,一拱手,“管家安好。”左裳心中再鬱悶,臉上都扯出一個笑容,幹巴巴的在臉上硬邦邦的展現著自己的和氣和善意。管家還是那副誠惶誠恐地模樣,左裳卻心中驚訝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就因著一些不太相關的事,就失了自己的氣度。
左裳心中驚訝,這次卻不再麵上現出來了。襯著彎腰起來的瞬間,頓時滿麵春風,左裳仿佛剛才麵上神色的僵硬都是在場人的錯覺般,現在這笑容三分靦腆,三分豪爽,三分和善,還有一分真心。
左裳曾對著銅鏡自己看過,自己這個笑,正是別人看起來最端莊大方又溫婉的,誰也挑不出錯的。左裳順手整了整自己衣擺,看到自己腳下的影子搖搖擺擺,一愣神,回頭發現是一個丫頭提著盞蓮花模樣的宮燈走來,燈光明亮,影響了左裳身旁這一盞微弱的路燈。
“王妃萬福金安。“管家笑眯眯地為左裳行禮,雖兩鬢斑白,但氣色極好。一張皺巴巴的老臉在宮燈下紅彤彤的閃著光。”王妃這是打哪兒來啊?“管家似乎是很家常的一問,說完,不經意的掃過左裳淡雅,有些素淨的半舊衣裙。
也不等左裳回答,管家接著說,“府中的下人都準備好了,”管家笑笑,“不知王妃還有和指示?”管家隨手一指,正是剛才提著宮燈走到左裳身邊的女子,“劉嬤嬤是溫府派來,幫忙準備婚禮的。”管家對那女子略微點點頭,”王妃可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左裳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這場婚禮,從指婚發出,到準備迎新人的聘禮,又到迎接新人的一番準備,還有今天的這場隆重的婚禮,從沒人問過左裳這婚禮怎麼樣。指婚之命出來時,也沒人問她一聲是否願意,這幾日下人忙成一團,耽誤了左裳院內的一些物品的供應,更沒人問左裳一聲這婚禮是否還合適?
現在,一對新人就在路上,管家來問她。有些無語,但管家的麵子還是要給的,左裳莞爾一笑,道,“管家準備的極好,我沒有什麼可以指示的了。“
管家抱拳道,“多謝王妃誇獎。這都是我應該做的。”管家說完,又行了個禮,轉身走了。自己方才低頭正推敲婚禮的細節,所以也沒有注意到左裳,因此不小心衝撞了左裳,這才意識到,這場婚禮屬王府的大事,自己卻一點沒向王府中的第二位主人彙報過哪怕一次半句。
管家有些後怕,若這王妃是個爭權奪利的,一定會覺得自己半分府內的事都不管,實在是不受重視。管家苦笑,自己一世英名,若這事讓王爺知道了,雖然不至於和自己動氣,卻也是會小小的上火的。
也難怪管家忘記,這王妃偏偏是個淡泊名利的主。剛入府時,自己大事小件,樣樣想她稟告,沒事就帶著左裳遊覽王府,想把一些重要的事交給左裳打理,自己幾番交接權利,可左裳一直裝傻充楞,推托著,說自己還不會處理,每日雖乖乖跟著管家閑逛王府,卻真的是把這當散步一般,每日飯後,都叫管家陪著逛王府,卻是一點半分都不肯學著處理事情。
管家如此幾次,發現左裳實在無心,也不強求了,自己還是鞠躬盡瘁的處理著府中雜事,每日陪左裳散上幾回步。
管家想起散步,苦笑一聲,自己老胳膊老腿,腿腳不便的很,左裳卻不同,有精神的很,每日隻要氣候合適,就拉著自己逛王府,用膳完消食要散步,下雨了裳雨順便看看王府湖心亭是否漏雨,下雪了要看看東邊的梅花有沒有被凍傷。
管家跟著左裳走了半個月,見王妃絲毫沒有停止的意味,也幹脆擺出了一副什麼都不想管的姿態。自己每日走的是腰酸背痛,下雪那日回來老寒腿整整疼了兩日。下雨那日,又淋了個半濕,一身潮乎乎的一副裹了一天,第二日就得了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