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這是H省一個重工業城市,所轄人口九十多萬人。五七、沙裏河、東升三個大區構建了東城,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勢。東城的所有工廠集中在了五七區。建築的樓房在沙裏河區,東升區是最繁華人口最密集的地段。
王浩出生在東城市五七區文昌街,王浩父母是雙職工,在他三歲那年雙親在一次車禍中去世。姨媽接他到自己家中。王浩是姨媽養大的,姨媽和姨夫兩個人都是出苦力的在火車站裝火車。由於姨夫不能生育,倆人把王浩當成親生兒子疼愛。
姨媽家住在文昌街麵包廠附近,三口人住在一個五十平方大的平房勉強不算擁擠。打開大門一個小院,院子裏有柴火棚子和一個放雜物的倉房。大門到屋門的距離六七米。進了屋門一大一小兩個臥室,外加一個廚房還有一個勉強容納幾個人吃飯的客廳。這都是六十年代的產物,一趟房五六戶人家。一趟趟的平方組成了岑差不齊的胡同。
王浩從小長的白白淨淨的,姨媽經常說王浩長大了是個俊俏的小哥。因為家庭不好的原因王浩知道能改變他命運唯一的辦法就是讀書,所以從小他就比同齡的孩子付出更多的努力更多的辛苦,發誓要考上一所好大學。
知道去年高考之前,他才知道付出就有回報這句話是不對的。那一天他放學回到家,和往常一樣溫習功課。姨媽來到他睡覺的小屋抱著王浩開始哭。王浩追問姨媽為什麼要哭,姨媽一直不肯說。第二天王浩才知道姨夫在撞火車走橋板的時候摔下來雙腿粉碎性骨折,工頭給了一筆錢了事。姨夫做手術需要一筆很大的費用,家裏已經沒有錢在供王浩讀高中了。
王浩知道自己想上大學的夢想破回滅了,到家把所有的書和在學校得到的獎狀拿到後院子一把火燒了,他與過去告別,那個所有人認為將來會有大出息、能考上好大學的王浩隨著這把火灰飛煙滅了。
第二天王浩開始出去幹活,當小工,做苦力,刷碗洗盤子,隻要是能換來錢的勞動王浩都做,他要給這個家分憂。姨媽知道後傷心欲絕可是沒有辦法,社會就是這麼現實,它不會適應任何一個人,隻能人們慢慢的適應它。
今年年初,姨媽四處求人給王浩在麵包廠裏找到一個扛麻袋的活,最後找到了鄰居王寶林。王寶林是麵包廠裏的一個小組長,麵包廠是國有大廠子,在這裏做的時間長表現好了能進正式的工人編。
當時能進一個工人編相當於現在的公務員,想想就知道有多珍貴了,多少人扛了一輩子麻袋為的就是這個編製。
1984年3月1日,白雪飄落在路麵上給這個城市披上了一層銀裝,凜冽的北風刮過人們會打一個寒顫。大街上人人穿著棉襖棉褲帶著狗皮帽子棉手套才能度過寒冷的一天,每年的這個時候氣溫都還寒乍暖了,不知道今年為什麼還真麼冷?
王浩永遠忘不了這一天,十五歲的他含著眼淚跟著王寶興走進了麵包廠。王浩心裏發誓這是自己最後一次流眼淚,以後無論遭遇什麼樣的苦難都不要流淚。
王寶興領著他來到了工頭劉海的屋裏。“海哥,帶我侄子來這裏扛麻袋你看看能不能行個方便。”王寶興一邊笑著說一邊給劉海遞煙。
扛麻袋用誰不用誰是劉海說了算,一個麻袋五分錢,一個工人每天扛了一百個麻袋隻能按九十袋算。那十袋是給劉海的好處,麵包廠扛麻袋的工人有還幾百個,哪一個不給劉海他第二天就不用來上班了。
“這身板子行嗎?”劉海掃了王浩一眼對王寶興說。
王浩身高一米七,身材單薄給人的感覺就是個弱不禁風的少年,所以劉海才有此一問。他也怕勞力在幹活中出現意外,他和廠子有約定,勞力受了傷的錢得他出。
“海哥,沒事,我這侄子可能吃苦了,扛多少算多少,按照規矩辦你看行不行海哥。”王寶興隻想把王浩帶進廠裏,能扛多少賺多少錢他才不想管呢。“行,你帶他去後麵糧庫吧,寶興啊,多給我找幾個人,現在廠子缺人幹活啊,海哥我虧不了你。”劉海一邊送王寶興出門一邊說。
“你放心吧海哥,我先送他過去一會回來說。”王寶興把王浩送到糧庫交代幾句好好幹活的話就走了。
糧庫裏有幾百人扛麻袋,一個挨著一個排隊,有幾個中年男子是記數的,麵前一塊大黑板,黑板上有幾百個號碼,每個號碼下麵劃的是正字,一個正字代表五袋。
“新來的,給你號牌,晚上拿號牌結賬。”一個男子走過來丟給王浩一個好牌,王浩看了一眼是298號。
一個麻袋一百二十斤,王浩扛了十多袋以後肩膀都磨出血了,他咬著牙苦苦挺著。到了晚上下班的時候王浩扛了一百九十袋,按一百八十袋算的話應該領到九塊錢。
等到王浩興衝衝去領錢的時候,劉海看了他一眼說:“這麼小的體格能扛一百八十袋,癩皮狗,你是不是記錯了。”
“對對,海哥,我記錯了,明明是八十袋,你看看都是我不好,我下次一定注意。”劉海一問,賴皮狗就知道是什麼意思,劉海經常這樣欺負新來的人。“八十袋給你四塊錢,把錢收好了小兄弟。”劉海從桌子上拿出四張一塊的紙幣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