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小時後你將死去(2 / 3)

她在專門給女性看的一本雜誌上找到了位於池袋的約會俱樂部。光是看廣告是無法了解詳細的業務內容的。雖然也想過這可能是特種行業之一,但時薪四千日元確實有著莫大的魅力。美緒給了自己一個借口——隻是去聽聽對方怎麼說,便前去造訪了廣告上的地址。是在池袋車站附近,位於鐵路沿線上的一座公寓裏。

“事後回想起來,還真是運氣好呢。因為那裏真的很規矩。一些沒有女朋友的寂寞男人會打電話過來,事務所的社長會先打聽出對方的喜好,再分配適當的女孩子。然後就約會,時間在兩個小時左右,無非就是去吃吃飯啦,或是讓對方買衣服給自己之類的。”

現在身上穿著的衣服,也是那個時候人家買給她的。但她已經忘記買給她衣服的那個男人長什麼樣子了。走到輕軌池袋站的美緒,連同圭史的車票也一並買了,然後步上站台,斷斷續續地接著說下去——

“在俱樂部裏,雖然不多,倒也有幾個性情合得來的朋友。像是剛剛放了我鴿子的好惠就是。每個人都跟我一樣,都是一些想要做點兒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的女孩子。在她們之中,雖然也有人為了錢而超越了那條界線。”美緒說著,窺視了一下圭史的表情,“你也許會認為這是很差勁的工作,不過,大多數客人都很有禮貌,隻要你守住底線,他們不會難為你。當然,也有麻煩的客人——”

第一次和沼田見麵是在一個炎熱的夏日。說是二十六歲,但他看起來卻有點兒老,還略顯肥胖,不斷擦著冒出來的汗。在咖啡廳喝茶,以及步行到附近的購物中心的時候,沼田幾乎沒有說話。過了約定好的兩個小時,跟客人分手之後,美緒反省自己的應對是不是太差了。但是到了下個月,又接到了沼田的指名,一次又一次,像這樣不愉快的經曆一再反複。這個人究竟對自己有什麼需求啊?美緒稍微感覺有點兒毛毛的。但是,過了年之後,和沼田的交往就很唐突地結束了。因為約會俱樂部被警察給查封了。這家俱樂部的經營者雇用未成年的高中女生,盡管美緒並不知情,還是被警察叫去了好幾次,她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了澤木刑警。

丟掉飯碗的時候,美緒已經二十四歲了。一想到今後該何去何從,就突然覺得後悔了。在電視裏麵,那些為節目錦上添花的女藝人們,已經變得個個都比自己年輕了。來到東京之後的六年裏,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麼啊?荒廢的大量時間讓她大受打擊,然後她就開始被某個人跟蹤了。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懷疑那個叫沼田的人啊。因為工作的地方停止營業之後,馬上就出現跟蹤狂了。”

“大致上還算是說得通。”圭史一臉理解的模樣點著頭。

兩人搭乘的電車抵達西日暮裏車站了。下車走到站台上,美緒總覺得有些在意圭史的感想,便開口問道:“我說的事情,你覺得怎樣呢?”

“與其說是女人的直覺,不如說是推理吧。”

“不是這件事,”美緒說著降低了聲調,“我是說我從事的工作。”

“我覺得沒什麼啊。”圭史說道,“反正又沒有給別人添麻煩。”

聽他這麼一說,美緒滿臉的不高興。圭史說的話,跟自己在心裏不斷反複說給自己聽的借口是一樣的。

美緒走出檢票口的地方就有一個小報攤。在那裏買了住宅地圖,把跟澤木刑警要來的沼田的地址比對著。美緒估算從車站大約要步行十五分鍾。

“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圭史問道。

美緒用手機撥通了沼田的電話,占線。“沼田現在在家。”美緒感覺到自己的緊張,“當然是要趁著對方不注意的時候衝進去啊。”

“什麼?”圭史嚇了一跳,“然後呢?”

“如果沼田是跟蹤狂的話,那應該會有從我家偷走的信件才對啊。把它找出來去跟警察通報。隻要有了證據,警察就會來救我的。”

“但是沼田先生會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搜他的家嗎?”

“所以說要換你出場。沼田要是想妨礙我的話,你就用——”但是美緒看到圭史白皙細弱的手腕之後改變了說法,“有沒有什麼可以拿來當武器的東西?”

兩人迅速地四周張望了一圈。附近除了餐飲店之外,其他的商店都已經拉下鐵門了。

“好吧。那由我直接去跟沼田談,你就默不作聲地站在旁邊,盡可能地裝出一張凶猛可怕的臉來。”

“我知道了。”

他們在住宅區中錯綜複雜的街道裏走了二十分鍾,迷路了好幾次之後終於來到一條禁止車輛進入的狹窄巷道的盡頭,有一座共有六戶人家的兩層樓公寓,沼田就住在這裏。美緒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看了一眼寫在記事本上的門牌號,再對照著抬頭看著那間屋子窗戶裏的燈光。沼田在房間裏。

美緒沿著磚牆邊走到了公寓的入口。然而就在那裏,她停下了腳步。102號的門敞開著,光線流瀉到玄關前的陰暗處。從房間裏走出一個年輕男子,手臂粗壯肌肉結實,但並不是沼田。男子手裏拿著垃圾袋,頭上纏著白毛巾。

“有事嗎?”他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開口打了招呼,聲音幹脆爽快,聽上去不像是個齷齪的跟蹤狂的同夥。“是有事要找沼田嗎?”

“是的。”美緒意識到男子正在做什麼時,不禁愕然,“你在搬家嗎?”

“對啊。我是來幫忙的。”

“裏麵的東西都已經處理掉了嗎?”

“是不要的東西。”

正想著該怎麼辦才好時,圭史開口了:“那麼沼田先生現在在哪裏呢?”

“已經不在了。因為他已經出門了。他回島根的老家去了。”

美緒和圭史對視一眼。“他是什麼時候回老家去的?”

“剛剛啊。他說要搭今晚的長途公共汽車。”

“我想要去給他送行的。”美緒急中生智,“公共汽車是幾點從哪裏出發?”

“晚上九點三十分,從新宿西口出發。”

美緒看了一下手表。八點剛過。

“謝謝你。”最後由圭史道了謝,兩人折回原路。

“回老家去了?”美緒試圖整理思緒,“不是打算來襲擊我的嗎?”

“雖然我不太想去懷疑別人,但這會不會是在製造不在場證明?”圭史說道,“對周圍的人說,自己要搭深夜的公共汽車回老家去,但是那個晚上卻留在了東京——”

“對,就是這樣。”美緒抬起頭來,“這不就是小說裏凶手經常耍的手段嗎?”

於是美緒加快了步調,思考下一步棋要怎麼走。要是到新宿西口的公共汽車站監視的話,就能夠知道沼田到底有沒有搭上公共汽車。如果他本人沒有出現在那裏的話,那麼圭史所說的製造不在場證明的推測,應該就不會有錯了。但就在這個時候,圭史突然停下了腳步。

美緒不以為意地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看到圭史的臉,她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目光呆滯,肌肉僵硬,簡直就像是麵具般的臉。從圭史半張著的嘴巴裏,冒出了微弱的聲音:“……是幻影。”

美緒嚇了一跳,凝視著正在預見未來的圭史的眼睛。十幾秒鍾之後,圭史的雙眼失去了焦點。終於,他的表情恢複了正常。

“你看到了什麼?”美緒膽戰心驚地問道。

“是個老太太。”

“老太太?”

“是個我沒見過的老太太。但是容貌跟你有幾分神似。”

聽到這句話,美緒頓時瞠目結舌。美緒長得很像她的外婆。這位外婆,現在因為腳骨折,正住在故鄉的醫院裏。

圭史繼續說道:“地點是在一個很像醫院的地方。”

“等一下。”美緒慌了,“我的外婆的確是在醫院裏,但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的。”

“但是我看得到啊。是孩子,還有孫子啊什麼的人吧,聚在病床周圍,大家都很悲傷。”

“我在那裏麵嗎?”

圭史像是試圖搜尋記憶似的偏著頭,然後說道:“沒有。”

美緒拿出手機,撥了老家的電話號碼,心中祈禱著外婆平安無事。鈴聲響了兩下之後電話通了,可是她聽到的卻是電話答錄機裏的問候語:“你好,這裏是原田家。現在家中無人……”

美緒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父母這個時間都應該在家才對的。是外婆發生了什麼事嗎?先不管那麼多,美緒趕忙留言要父母回家之後趕快給她回電話。

“關於你外婆的事情,”圭史說道,“我覺得似乎跟今天晚上的這件事有關。她是為什麼住院的呢?”

“兩個星期前被車子撞了,對方逃逸。”

“撞人逃逸,那肇事者沒有捉到?”

“是啊。”美緒說完之後,不自覺地看著圭史的臉,“那也是跟蹤狂幹的?”

“我也不知道。”

不過這倒是很詭異的事情。就算是個跟蹤狂好了,也很難想象他會專程跑到老家所在的甲府去襲擊外婆。美緒再次邁步朝西日暮裏車站走去,心中浮現了懷疑的念頭。圭史真的能預知未來嗎?自己該不會是被他的信口胡謅耍得團團轉吧?但是單單被好惠爽約這件事就解釋不過去。這事的確被圭史給說中了。美緒改變了想法,覺得也隻能相信他了。如果圭史真的有預言的能力,那麼漠視他所說的話,是會誤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的。

到了車站,站在自動售票機前的美緒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她在考慮,如果現在回老家去的話,事情會變成怎樣呢?離開這個潛藏著某個企圖殺害自己之人的大都市,回到有雙親等候的故鄉去。

“要是搭電車的話還來得及。”美緒說道,“我的老家在甲府。隻要搭中央本線很快就到了。”

“然後呢?”

“回到我爸爸媽媽身邊去,確認外婆平安無事,然後迎接我的二十五歲生日——”

“對不起。”圭史歉意地說,“這我無法讚同。因為目前還不清楚你將遭到襲擊的地方在哪裏。也許是你甲府的老家呢。如果是那樣的話,可能連你身旁的人都會被卷進去。”

美緒瞪大了眼睛盯著圭史:“你是說有危險的不止我一個?”

“我是說也有那樣的可能。”

美緒發出一聲深深的歎息。因為如果不想把別人也牽扯進來的話,那就隻能獨自一人迎接生日的來臨。“要滿二十五歲,還真的是一件讓人心情沉重的事呢。”

於是美緒便決定了下一個行動,去新宿西口,確認沼田有沒有出現在長途公共汽車站。買了車票之後,美緒問道:“那麼圭史君什麼時候要說再見呢?”

“說再見?”

“是啊,要是跟我在一起的話,有可能會被一起卷進去的,不是嗎?”

“不,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直到你的生日到來。”

“啊?”美緒覺得有些意外,她看著圭史的臉。對方的表情是很認真的,“你是說要負起責任嗎?”

但是圭史什麼也沒說。望著圭史那看似痛苦的表情,美緒直覺地認為,圭史一定隱瞞著什麼事。但究竟是什麼,她完全無從得知。

晚上快要九點的時候,刑事科的搜查員來到豐島署的生活安全科。待在自己座位上等候的澤木立刻問道:“預言者的真實身份查出來了嗎?”

“不,還沒有。”說完,搜查員在澤木旁邊的座位上坐了下來,“不過想來跟你討教一下,借重你的智慧。因為出現了另外一條線索。”

“什麼線索?”

“兩位被害人的接觸點,她們都曾經屬於同一個約會俱樂部。兩個人都對自己的工作加以隱瞞,在這之前我們並不知情。”

“等一下。那個約會俱樂部是不是叫——”澤木把今年一開春就被生活安全科查封的俱樂部名稱說了出來。

“對,就是那家。”刑事科的搜查員點了點頭,“凶手是在那裏出入的客人,或者是經營方麵的人,這二者必居之一。”

“如果要當時的資料的話,我還留著呢。”澤木朝堆放在置物櫃上方的牛皮紙箱抬了抬下巴。

但搜查員連看也不看那裏一眼。“隻是有一點怎樣也無法理解,”他說道,“就是那個跟蹤狂。假如糾纏兩位被害人的跟蹤狂是凶手的話,那家夥肯定事先就已經知道被害人的地址和電話號碼,所以才能夠跟蹤。”

“當然是這樣的啊。”

“但很難想象約會俱樂部的女孩兒會把自己的個人資料告訴客人。如此一來,曾經在那裏出入的男人就被排除嫌疑了。另一方麵,知道她們聯絡地址的俱樂部經營者也早就被逮捕了。”

稍微思索了一下,澤木歎口氣說:“的確是很奇怪啊。”

“是啊,如果知道被害者地址的人是凶手的話,那剩下的就隻有在同一家約會俱樂部的女郎了。”

“但要說是女人犯案的話,有點兒……”

“我也這麼認為。所以才來借重你的智慧啊。”

“那個預言者呢?”澤木抬起頭來,“那家夥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啊?”

“這個人還沒有著落。”搜查員說著,抬頭看著牆上的時鍾,“隻好等了。因為出去調查預言者的家夥們還要一個鍾頭左右才會回來。”

時間是晚上九點剛過。

距離原田美緒的二十五歲生日還有三個小時——

染紅街角的照相機店的霓虹燈熄了,讓人感到周圍似乎突然間變得十分淒清。美緒和圭史來到位於新宿西口的長途公共汽車站,想要找長凳子卻遍尋不著,隻好並肩坐在護欄上,讓疲倦的雙腳休息一下。

美緒心裏期望著沼田不要出現。隻要一知道那個男人就是跟蹤狂,並且意圖要謀害自己的性命的話,至少能夠從尋找嫌犯的辛勞中獲得解脫。之後,就是選擇一個沼田絕對不會出現的地方,在那裏等著日期轉換到第二天就好了。一想到這裏,美緒突然抬起頭來。因為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假設某個人正在伺機加害自己的話,他怎樣來確定自己的位置呢?實際上,美緒從今天下午六點開始,都是在做一些連自己都預測不到的事情。她心想,不會自己一直都在被人尾隨跟蹤吧,於是隨即轉頭望向背後。

“啊!”她不自由主地喊了出來。

圭史看著美緒,用眼神問她是怎麼了。

“沼田……”美緒背脊發冷。

“啊,在哪裏?”圭史瞪大了眼睛。

從新宿車站蜿蜒而來的道路轉角上,站著一個肩上背著運動背包、看似笨拙的男子。那張臉並沒有朝向這邊,隻是呆呆地眺望著公共汽車進站的方向。美緒雖然立刻把臉背轉過來,但仍然斜眼偷看著沼田的身影。

“他一直在跟蹤我們,還帶著背包,是準備遠走高飛的樣子啊。”

“但是,”圭史也輕聲細語地說道,“那就奇怪了。在沼田的家裏,有個來幫忙搬家的人吧。根據那個人的說法,一直到黃昏之前沼田都在自己家裏。”

“他們會不會是一夥的呢?”

這時,他們聽到了引擎的轟鳴聲,大型公共汽車進站了。視線追隨著公共汽車的沼田把臉轉向了這邊。美緒想要轉移視線,卻晚了。沼田一副認出了熟人的樣子,馬上向他們走過來。

美緒下意識地抓緊了圭史的手臂。走到眼前的沼田用呆板的聲調說道:“是紗也佳吧。我是沼田。你還記得嗎?”

“嗯。”對方用她在約會俱樂部使用的藝名稱呼她,美緒雖然有些不舒服,還是點了點頭。

沼田的目光在美緒和圭史臉上來回掃視:“你們約會?”

美緒緊緊抓住圭史不放:“是啊。”

“你們很相配呢。”在沼田的語氣中,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異常。

美緒多少恢複了冷靜,她開始觀察沼田的表情。在約會俱樂部交往的時候,對他的印象是人很古怪。但現在的沼田,像是附體的邪魔被趕走了似的,一臉輕鬆爽朗。

“沼田先生呢?”美緒試著問了一句。

“我要回鄉下去了。”沼田看了一眼新宿車站的方向,“雖然是來到了東京,卻連個什麼好事也沒有,所以要回去。”

美緒在驚訝之餘,也感到沼田說的是實話。這個人既不是跟蹤狂也不是殺人犯,隻是都市裏的生活讓他精疲力竭,真的打算回故鄉去了。

“那再見囉。”沼田拋下這句話,轉身走向敞開車門的大型公共汽車。

“等一下。”美緒從護欄上跳下來,“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情?”

“什麼?”

“當初你來店裏的時候,為什麼老是指名找我呢?”

停下腳步的沼田用一臉很傷腦筋的表情看看美緒,又看看圭史。

美緒繼續說道:“沒關係的,因為他知道我以前所做的工作。”

“那我就說了。因為我覺得如果是紗也佳的話,應該會了解我吧,一事無成的自己所感受到的痛苦。”

“痛苦?”美緒重複著這句話。像是在反問自己。

沼田的視線往下移,看著腳下的柏油路。那樣子看來就像是個一無是處的失敗者。他好像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抬起頭來微笑著。那是他第一次麵對著美緒展露出笑臉。

“雖然隻是短暫的約會,我很快樂呢。謝謝你。”沼田隻留下這句話,就搭上公共汽車走了。

“一定得告訴他才行。”美緒像是在自言自語,“我一定要告訴那個人我的本名才行。”

“為什麼?”圭史問道。

“因為沼田先生連我的本名都不知道就——”美緒拔腿就要去追公共汽車。

“如果你感到過意不去的話,這樣就夠了,不是嗎?”圭史攔住她。

美緒停下腳步。

“而且我覺得,應該一直等到公共汽車開出去才對。這樣才能確認他是不是真的要回故鄉。”

美緒吃了一驚,難道他還在懷疑沼田嗎?但是她卻沒有打算責備圭史。因為她想到自己之所以會解除對沼田的懷疑,純粹是來自於極端個人化的感傷。

五分鍾之後,九點三十分,長途公共汽車準時從新宿出發了。依然不知道美緒名字的沼田就這樣回故鄉去了。

兩個人在公共汽車站附近的一家咖啡廳裏坐下來。美緒沉默不語,心不在焉地看著手表發呆。

“還有時間。”圭史鼓勵她說,“來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走吧。”

美緒雖然把眼睛往上一揚,卻是一言不發。見到沼田,讓她察覺到自己過去是戴著假麵具的。早在開始進入俱樂部工作之前,從一踏上這個鬧市區的那一瞬間開始,自己不就是一直自稱為紗也佳嗎?

刺耳的電話鈴聲把美緒拉回現實中。是甲府的老家打來的。美緒慌忙接起電話,氣喘籲籲地問電話那頭的母親:“你們去哪裏了?外婆沒事吧?”

“關於那個啊,”母親說這話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那麼激動,“我跟你爸爸剛剛從警察局回來。”

“警察局?發生了什麼事?”

“撞人後逃逸的那個人被逮捕了。”

手機貼著耳朵,美緒的表情開始僵硬。

“說是隔壁鎮上的一個上班族。好像是因為工作趕時間所以才撞上的。”

美緒心想,這樣一來線索就沒了。因為開車撞外婆的,是個和跟蹤狂沒有關係的人。“那麼外婆還好嗎?”

“嗯。醫生還很吃驚地說,以老年人來講,她的骨頭算是愈合得蠻快的呢。”含笑訴說的母親問女兒,“美緒,你下一次什麼時候回來啊?外婆很想念你呢。”

在悲傷湧上心頭的同時,美緒拚命地想要找話說。如果今天晚上十二點自己會被殺害的話,這將是最後一次和母親談話了。“媽,”美緒強打精神,“你不要擔心。我在這邊還過得去。等到我二十五歲了,就會回家去的。”

“明天就是生日了嘛。雖然早了一天,先跟你說聲生日快樂。”

“謝謝。改天再打電話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