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rì後,薄刀嶺大營。
整頓一新的萬多步甲徐徐開出了營地。謝叔延抱拳告別祝彪,馮恩江捧著一個托盤走上前來。
托盤上放著兩個黑sè的粗瓷酒碗,和一壇烈酒。
祝彪揭開酒壇的封印,給兩個酒碗斟上了酒,一手端起一碗,左手遞給了謝叔延,右手端酒到了眼前,“國雖多難,亦能興邦。”
“國雖多難,亦能興邦……”謝叔延默默念著,眼眶猛一下濕潤,舉起酒碗一飲而盡。“祝將軍之言,謝某銘記在心!”
“國雖多難,亦能興邦!”
粗瓷酒碗摔落在地上,滿身凜然之氣陡然溢shè,謝叔延策馬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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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似乎就在跟北漢做對,每當局麵有所好轉的時候,一根重棒就當頭敲打下來。
曆經了十年的廝殺,去年夏秋,漢、中山聯軍兵勝,更借著三十萬周軍即將趕赴沙場的士氣,一舉收複整個羅州疆土,三十餘萬軍開赴塞外。國內軍民振奮,可謂是舉國欣喜。
然僅僅十rì,一盆冰冷刺骨的冷水就當頭澆下,幾乎讓全國上下的心都凍碎。征北大軍覆沒,六七十萬胡騎就要奔湧南下。
但結果是虛驚一場,傾軍北上的支援的漢、中山聯軍守住了羅州那道線,祝彪孤軍困守北陵,近半年不失,直接熄滅了胡騎飲馬羅明江,炫耀北平城下的期望。
浩劫過去了,連天朝上國背信棄義也撐過去了,中山無恥小國撕約背盟更挺過過來,北漢局麵受到了一連串重擊後再度偏向了好的一麵。可,就在這個時候,漢王病倒了。
在謝叔延部北上之前。油盡燈枯的姬釗終於支撐不住,在一次大朝議事中當場昏迷了過去。
丞相官署。
三公、六部、九卿,祝彪,朝廷重臣,領兵重將。悉數聚集一堂。
眾人按職位高低列坐。祝彪的實際重要xìng雖然比大司農啊、禮部尚書啊,等等一批人高出許多許多,但是,他排最末。連他自己都沒疑議。
丞相高守訓此次召集眾人來,第一個要議的事情就是——依漢律,王上病重無法理事,有太子者,太子監國;無太子者。三公持朝;王病不能反者,上表奏請王上速立儲君。
眼下先要確定的就是三公持朝,“諸君如無異議,就此定也。”高守訓麵sè肅穆到極致,比被姬釗拜為國相的時候還要莊重。
“遵三公調令。”六部、九卿以及祝彪起身向著上的高守訓,兩側的蔡珽慎與禦史大夫就是一拜。
“這第二件事就是,中山王發來國書,要調回中山兵馬,羅州的中山軍已經撤到了餘明郡南。現正與武將軍部對峙。
諸位有何見策?”
什麼叫落井下石,中山國就是如此。
“旦需相國一聲令下,末將這就可帶兵繳了中山軍的械!”祝彪站起身來撂了一顆大炸彈。
餘子良、雲瀚二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麵sè滿意的笑了。
姬錕、姬奉、姬宜、姬衡,這四位王子在姬釗昏迷病重的這幾天裏可不是一般的活躍。一個勁兒的吆喝著要——維係北漢、中山兩國五百年之友睦,不可動粗,以禮相待。可先將中山軍放回北平,平複其軍中怨氣。然後再與中山太子懇談。
說的盡是屁話,看到老爹病重。北平城內外的軍勢卻是東宮一係占據著絕對上風,坐不住了這是個人倒是真的。
放中山軍回北平,他們可就有依靠了。
此事需談都不要談,直接把苗頭給掐斷了。祝彪這場大議上第一個要完成的任務就是如此。
“豈有此理,庶子妄言!”
三公沒開口,九卿沒說話,禮部尚書卻好似被踩到了尾巴一樣蹦跳了起來。這家夥是姬錕、姬奉、姬宜、姬衡四人當初的師傅之一,但不是太子的師傅。太傅、少傅那都是由朝中重臣擔當的,東宮詹事府自成一體,他那時候沒能耐也沒那份運氣,沒擠進去,反是做了王子之師。
自太子出事以後,老家夥與四位王子間的關係就急劇升溫,眼下四位王子雖彼此間有爭鬥,卻始終結成一個廣義的反東宮聯盟,老匹夫在其中摻合了很深很深。
“祝將軍,有過激動了,激動了。現在還無須到此地步,無須到此地步……”響鼓不用重錘擂,高守訓立刻就知道了是什麼意思。
漢王斷斷續續的昏醒著,在三公正式接過朝務之後,福寧殿裏也正式下達了一封三公掌朝的詔書,算是正式確立了三公的威嚴。
但對於三公聯合重臣上表的速立儲君一事,姬釗留中不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