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槍一樣的翎箭從不多的七架床弩上射出。一根一根釘子一樣深深地楔入關牆上,排列而上,直到女牆。這將是宋軍健兒攻城時的又一道路徑。攀著這一根根深紮入石牆的翎箭,足夠一個身手靈活的人,爬上關牆頭上。
守軍中郎將從城垛旁探出來頭來張看,就感覺一股勁風撲麵而來,武者的本能讓他毫無理由就往回裏一縮,一根貫滿勁道的長箭就貼著他的臉頰擦過,留下臉麵上一溜血水淋漓而下。
“嗒,嗒……”一連串的木石碰撞聲音響起,無數架雲梯車搭到了城牆上。笨重的衝車還沒有抵達,但是隻要有雲梯,攻城就可以開始。宋軍在己方強勢弓弩力量的的掩護之下,開始了第一次搶攻關頭。
“咚咚——”
不遠處,二十名先一步到達的宋軍力士,在一群刀牌手的掩護下正抬著一根沉重粗圓的撞木無情的衝撞著關門。
在關城之上,箭雨漫天,吞雲噬日。雖然刀兵近戰眼看就要展開,但這並不妨礙城下的步弓手們將鋒銳的箭矢高高的越過城牆拋射入到城麵上或是東朗關關內。這樣做雖然不能大量的殺傷敵軍,卻無疑能夠嚴重遲緩關上從下向上輸運滾木礌石等守城必須用品的速度。
而且烏雲一樣的箭矢從頭頂飛過,也能震懾關上的守軍。
漫天箭雨飛向城頭,密密麻麻的箭矢遠遠看去就如同一片密不透風的烏雲,數量上的巨大優勢和優良的防護,讓城下的宋軍步弓手再一次近距離壓製住了城頭的守軍弓兵。
時間一點點的向後推移,衝車終於到了——
陣前觀戰的祝彪眼看時機已經成熟,立刻下達了總攻命令。上百麵戰鼓同時擂起,沉悶的鼓聲猶如來自九幽閻冥的召喚,催促著戰場之上的所有人。
陳安手中大刀舉過頭頂,雪亮的刀首在耀眼的陽光之下閃爍著讓人刺骨之寒的幽冷光芒。不用回頭,他就知道身後的兩千名軍中精銳正在默默的注視著他。這是他手下那兩部依舊保持純潔的老兵。對於他這個兵力急速擴充中的營頭來說,不僅僅意味著可靠,更意味著一種榮譽,和一種壓底的驕傲。
他們必須表現得強過其他六部,否則,祝彪、陳安又何必讓他們保持著老樣不動呢?
隨著營頭人數的不斷擴大,這種榮耀與壓力並存的感覺越來越清晰地印在每一個士兵心底。現在。該是他們表現自己價值的時候了。
感受著身後士卒那一道道勇敢無畏的目光,陳安大刀向著東朗關狠狠一揮,大聲怒吼出:“衝啊——”
“衝啊,衝啊,衝啊……”陣陣的衝鋒聲直衝雲霄,嘹亮的喊叫貫徹天地。
陳平舉著高過人身的盾牌。一雙眼睛紅的猶如滲進了鮮血一樣,口裏大聲喝呼著無意義的音節,踏過橫七豎八倒在城下的宋軍將士遺體,第二次衝向了城牆。
他是陳安的族弟,當年二人一起入了軍伍。陳安手下那兩個老部隊之一,就是由他帶領的。
之前六個部除去掩護之用的弓弩兵和盾牆槍林之外,餘下的人頭是全部都投入進了戰場。拚殺至今。損失不小……
作為壓底的精銳,突擊的鋒銳力量,兩個老兵部隊隨即進入了進攻序列。一次衝殺過後,陳平手下的士兵倒下了四分之一。
關城腳下,到處都有未熄滅的烈火在隨風飄搖,城頭上守軍澆潑下來的滾燙開水,兀自在地麵上冒著熱氣。雖然太子軍士氣不高,軍心也不振。人數更處於絕對劣勢,可有堅固的東朗關做依靠,身披一樣色彩隻是與太子軍相比多出了一圈黃邊的宋軍士兵依舊倒下了一地。
被滾木礌石砸爛的雲梯殘體,在潑上了熱油之後立刻開始了劇烈燃燒;還有衝車、撞木等等……以及烈焰中被鮮血浸成了紅色的土地。
戰場上下到處都在響徹著淒涼的慘叫聲、吼吼聲以及雄勁渾厚的戰鼓聲,在一群群生死搏命的人群後,雲梯車輪的吱吱聲、弓弦振動的嗡嗡聲以及衝車推動的軋軋聲彙聚一片。
所有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交融而成的就是一曲鐵與血的激昂。這就是攻城戰的殘酷,它完全不同於野戰。
陳平此時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殺上關去,退下後稍作休整便立刻帶起配給自己部隊的雲梯車。向著東朗關再一次的發起比上回更勇猛的衝擊。
每一架雲梯車後麵,都跟隨著一隊奮勇的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