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攸,他是果然若此。”蓋蘇文連連搖頭,馬鞭指著前方飛馳而來的騎兵,對身邊部下痛惜道,“當年稷下學宮我和王攸雖然交情不深,但打過不少交道,和他一起還喝過幾次酒,把盞言歡。此人忠烈剛猛,為人任事仁義純厚,實乃是英傑也。可惜,終不能為我大高麗所用。”
“都督,王攸這是想阻止我們進軍南門。”蓋蘇文手下的部將大聲的道。
“他就這麼點人馬,能起什麼作用?王攸啊王攸,你這是逼著我殺你啊。”蓋蘇文歎了一口氣,目光憫然,“今日之後,王攸忠義之名,當明傳天下也。”
“都督,他們衝上來了。”
蓋蘇文微微的搖著頭,惋惜,歎息,感慨,各種複雜的情緒頓時湧上心頭。“命令前軍速滅王攸,火速攻戰平壤!中軍、後軍疾行進!”
抬頭看看遠處漸漸西垂的太陽,沉默不語。王攸都殺出來了,那是不是南門已經被他打開了?
蓋蘇文心裏突然沉沉了起來。
錢錫龍望著前方戰場上越來越近的騎兵,仰天長歎。
“王攸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那個弑兄囚父的畜生,也值得你如此犧牲嗎?”
他無力的鬆下肩,心情沮喪。
“錢將軍,快讓金榮南的部隊就地阻擊王攸。前軍不能耽擱下來,咱們要迅速奪取平壤城池。”錢錫龍身邊的一個文士突然的說道,然後一指旁邊的馬英國。大聲說道,“馬將軍。你帶著鐵騎迎上去,立刻把王攸給斬了。奪取平壤城決不能有變!”
錢錫龍猛然一個激靈,揮手阻止道:“不行,咱們不能殺王攸!”
文士急了,他指著前方的戰場,大聲叫道:“王攸全然不顧生死,率部出戰,其目的就是阻礙我們奪取北門和支援南麵的高麗騎兵。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已經徹底站在咱們的對立麵。站到弑兄囚父的那個畜生一邊了。還有什麼不能殺?奪不下平壤城意味著什麼?少主在南麵還等著咱們的好消息呢!”
“立即讓騎兵出擊,解決了王攸,決不能耽誤咱們的時間。”
錢錫龍僵硬住了,他的手在顫抖。心中一股說不出是什麼的感情,像毒藥一樣燒蝕著他的內心。自己這麼做對不對呢?
引高麗軍入關,真的能讓少主轉危為安?真的能撥亂反正?可隻要想到高麗人踏足在大齊的國土上,悔恨就像毒蛇一樣緊纏著他心髒。
錢錫龍都恨不得誰一刀殺了自己。引高麗人入關。死後他有什麼麵目去見自己的列祖列宗啊?埋藏在錢錫龍心裏的暴戾之氣終於不可遏製地噴發了,狠狠地一點頭。
“我去殺了他。”馬英國大吼一聲,轉身策馬而去。
錢錫龍看向他,突然發現向來氣宇軒昂的馬英國竟有點步履蹣跚,肩膀不住的在顫抖,心中很是一酸。頹然低頭。他的心思何嚐就不是馬英國的心思啊。
高麗校尉的手下有五千人,倉促之間來不及調轉陣勢,士卒們隻能轉個方向,湧到一起,聚成一團。長槍兵。刀牌手站不到最前沿,步弓手也圍不到最中間。雖然密集列陣。但根本不是防禦結陣,自然也無法有效抵禦騎兵的衝擊。這樣的阻擊陣列對抗鐵騎,那就是在自殺。
高麗軍中,步弓手們稀稀拉拉地射出了幾支長箭。
王攸和他身後的騎兵們,全身趴伏在馬背上,不停地加速,加速,對於迎麵射來的長箭,理都不理。戰馬幾乎已經騰空飛馳了,速度逐漸到了極限。雙方相距三十步。
王攸這時猛然挺身,舉戟前指,縱聲狂呼:“殺!殺進去……”
所有騎士挺起了身軀,舉起了武器。
間距轉瞬消失。
“轟……轟……轟……”飛奔的戰馬幾乎在同一時間衝進了高麗軍的陣勢中。頓時,戰馬的嘶鳴與士卒的呐喊響徹一片,巨大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殺進去……殺進去……”三百騎個個麵目獰猙,猶如嗜血猛獸,肆意踐踏砍殺。
“抵住,抵住……”高麗步卒麵對泰山壓頂一樣雷霆擊來的鐵騎,一個個肝膽俱裂,他們就象猶如圈內待宰的羔羊,握著兵器的手都在顫抖著。
王攸的長戟橫空而起,鋒利的戟尖從三個高麗步卒的胸腹間劃過,鮮血四射,三人打橫飛起,落地橫死。長戟再度飛旋,兩顆人頭帶著兩股哧濺的鮮血衝上天空。王攸猛踢馬腹,戰馬飛躍而起,長戟翻飛間,又是連奪去了十數條人命。殺得性起來,真是酣暢淋漓,禁不住滿腔的殺氣,王攸高聲狂呼:“殺進去,隨我殺進去,一直殺到中軍……”
高麗步卒無法抵擋騎兵的凶猛衝擊,他們倒下了一批又一批,數不清的士卒被自己人踩踏撞擊,乃至劈殺,後排的士卒依舊有忍不住心中的恐懼,轉身就逃的了。若是戰爭就這麼大的規模,王攸都有可能贏得一場不小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