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頓,一步一擊!
百步神拳更似遠程功夫,廣慧期身而上,卻始終跟祝彪拉開三丈的距離,拳臂伸縮,更是自如。
祝彪卻是身形宛若遊魚戲水,在廣慧和尚的四周晃掠起來,掌劈腳蹴,招式如天河倒懸,源源而至。一套《落英神劍掌》,雙臂揮動四麵八方都是掌影,或五虛一實,或八虛一實,如桃林中狂風忽起,萬花齊落一般,姿態飄逸,瀟灑不群。
雖然沒有小妹和宋瀅竹打起來如若翩翩起舞,姿態好看,卻也有一股男兒剛健。
廣慧和尚的百步神拳不可謂不精湛,可打不住人,也是白搭。十幾招後,廣慧猛做一聲大吼,忽的變拳法為掌法,上下翻飛,掌式也濤濤而起,連環拍出。
他每次出手,皆運足真力,掌式帶起“呼轟”的風聲,狂飆如嘯,勁力沉如山嶽。
正是雷音寺又一門絕學——大須彌山掌。
場中兩條人影,頓時愈走愈快,到後來,隻見兩條淡淡的灰影,在廳中往來掠晃不已。
掌風激蕩得空氣旋動成渦,距離稍近,便覺勁氣如削,口鼻皆窒。
渡真老和尚雙目半合半開,那道微閉的眼縫中,射出一股令人震攝的閃閃寒芒。
場上的情形令他擔憂。自己師侄,看似還跟祝彪打的旗鼓相當,可熟悉廣慧身手的渡真明白,廣慧已經傾盡全力了。而他的對手祝彪,卻是遊刃有餘,輕鬆自如!
瞧著場中的搏鬥,渡真老和尚心中卻微微歎息。
這時,場中二人已激鬥了百招。
祝彪身形愈走愈快,出掌也更形淩厲,簡直就分不清他身形每轉動之下,倒底擊出了幾掌?
廣慧和尚這時則是冷汗涔涔,順額而下。
但是。他依舊立定身形,雙臂伸縮更急,每出一掌,必連帶著一聲暴叱。
叱聲隨著掌式的雷鳴轟響,湊成一幅攝人的景象。
逐漸的,二人已然交手至一百五十餘招左右。
這時,廣慧的身手已遠不如初時俐落。麵紅如血,氣喘之聲,遠至十數丈外觀戰的各人都可微微聽聞。雖然,廣慧和尚一直在盡力的壓製著。
祝彪身後的一行人等個個麵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你雷音寺怎麼樣?不照樣吃癟!
他們靜靜的等候著祝彪即將到手的勝利。
宋雁南心頭更有一絲遺憾,如若文殊院的掌門能現在這裏,那可就再美妙不過了。想著。麵上亦微微浮起一絲不可察覺的笑意來。
驀然──
祝彪大喝一聲,身形猝然掠升空中,接著又彷若一隻白鶴似的飄然落至三丈許外。
隨著這聲大喝,廣慧和尚歪歪斜斜的倒退出五步。
他那件白色僧袍的前襟上,清清楚楚的印著一個鮮明的掌印。僧衣應掌之處沒有化作偏偏蝴蝶樣的碎片,隨之亂飛。而是完全化為粉齏,隨風飄散的無影無蹤。
廣慧和尚麵色冷漠。似乎對自己敗陣早有心理準備。雙手一合,對祝彪行一禮,宣著佛號徐徐退下。
他心中十分平靜,因為早在他挺身出來的時候,就有準備。自己不可能是祝彪的對手的。
“阿彌陀佛,祝施主武功高強,名不虛傳,善哉善哉!”
渡真合掌說著話。手心裏多出了一串銀鈴鐺。“此物暫歸祝施主保管,稍後老僧再登門拜訪——”
“大師不親自上來過過手?”手指挑著銀鈴鐺,祝彪目光含笑的似的看著渡真。
“祝施主武功高強,老衲不是對手,自不自討其辱。”
八名僧人的身影漸漸沒入遠處,祝彪眉頭反而走了起來。銀鈴鐺,這就是一燙手的山芋啊。
“大哥。這老和尚走的太痛快了。是不是有什麼別的打算啊?”祝采兒實在看不出那串鈴鐺有什麼好的,可是他知道,事情鬧大發了。心裏第一次後悔起來,當初怎麼就看著好看。給收了呢?
“管他。以不變應萬變,我在這兒,河東城翻不了天——”
祝彪也清楚雷音寺不會善罷甘休,但人活一張臉,麵子不到生死存亡關頭,不能丟!
隨後三日裏,整個河東四郡隱隱都有了變化。各縣、哨卡的兵丁,眼神炯炯發亮,六扇門捕頭和柳家掌控的諜報係統全力運作,每一個進入河東的江湖客,年齡、相貌、門派、人數,甚至武功層次,都彙總聚集,源源不斷地送入將軍府。
多年的經營下,河東四郡不說是國中之國,祝彪的根基,卻真正的樹大根深,盤知錯節,根深蒂固。
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江湖波瀾很快就讓大批的顯然江湖客離開了河東四郡。然後種種流言蜚語也不可抑製的在北漢江湖傳播了起來!
祝彪曾經跟北漢國內的門派鬥,跟北漢境外的幫派鬥,祝家從不起眼的一個小豪強,十年間飛速發展成一個北隅地界的龐然大物,如果說不為人眼紅,不為人誹議,那是不可能的。
現在祝彪跟雷音寺這種全天下間也可稱‘巨孽’的勢力生了齷齪,許多人內心裏都樂嗬起來。比如九曲劍派的那江慶岩!
雖然他的實力早已經不能跟祝家相提並論,江慶岩也知趣的放棄了報仇報複的念頭,可看到自己仇人倒黴,江慶岩如何會不高興呢。連穆薛華尹秋月夫妻,不告而別離開清虞山,都沒擋住他整日裏樂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