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在飛鳳山西麓,有一個小山灣,這就是當年的土匪窩,名叫廟灣子。灣裏的人全都姓張。四十年代,一個叫張進祝的惡棍,經常率領十多人的隊伍到處打家劫舍。張進祝不知從哪裏搞到一長一短兩隻槍,自己佩戴短槍,他在家排行老三,把長槍給二哥張居林。糾集了其他十多人,拿著長矛,擔著籮筐,在方圓十裏地界無惡不作。月黑風高的時候,他們見東西就搶,見耕牛就牽。一次玉皇廟趕廟會,小小的廟子外擁擠了上百老鄉。四十六歲的張進祝也在其中湊熱鬧,兩隻凶光畢露的眼睛四處掃描,最終定格在一個十六歲的姑娘身上,這是一個身穿蘭世林布衣的美麗的少女,姓劉。那時很多農村姑娘是沒有名字的,她也不例外。張進祝對幾個小嘍囉歪歪嘴,小姑娘立即被拉到廟灣子張進祝家,當晚就成了張進祝的老婆。因為姑娘太小,奶氣十足,人們就都叫她劉奶媽。五零年清匪反霸,張進祝被人民政府鎮壓了,剛剛二十的劉奶媽成了小寡婦。張進祝的弟弟老四張學全便接管了劉奶媽。那張學全是個裁縫,劉奶媽就成了裁縫夫人。
不久,劉奶媽就生下一個兒子,取名張大發,張大發是張進祝的還是張學全的,一直是個謎。
張大發到了上學的年紀後,就一直讀下去,直到高中畢業。不知是張進祝還是張學全的遺傳基因作怪,張大發聰明伶俐,個子不高,但才氣十足,酷愛書法繪畫。高中畢業就被三台縣川劇團看中,搞搞舞台美工,演演醜腳。因為文化當時還算高,還做了劇團財會。一九五九年,是新中國十周年,為了向國慶獻禮,張大發準備了一個口技《森林的早晨》,婉轉的鳥鳴逼真動人,節目獲得地區一等獎,專員李林芝親自和他握手祝賀。
張大發迷倒了多少姑娘,美女魏廣鳳就是其中一個,而且是最幸運的一個,和張大發喜結連理。
為了生活更美好,張大發開始把劇團演出所得不斷裝入自己腰包,開始小打小鬧,後來又大手筆幹,甚至把一場場演出收入全部笑納。一九六三年,終於東窗事發,被定為貪汙分子,不久魏廣鳳也和他分道揚鑣!
正是:時來風送騰王閣,運去雷打功德碑,
錦上添花平常事,雪中送炭委實難。
一九六四年秋天的一個晚上,三台縣川劇團的舞台上沒有對外演出,舞台成了批鬥張大發的批鬥台。張大發被罰跪在右台口,開始是文鬥,“打倒貪汙分子張大發!”口號聲把批鬥推向新高峰。然後升級為武鬥,拳腳相加,把張大發搞得狼狽不堪。突然,一個平時演武生的兜屁股一腳,功夫了得,把張大發從一米多的舞台踢下來,滾落在觀眾椅子麵前。
秋風瑟瑟,夜幕籠罩著三台縣城,在黑暗中,一個疲憊不堪的黑影拖著一條瘸腿,向三台縣汽車站方向移動。他就是張大發,被批鬥後,他摸摸自己的軀幹,渾身酸痛,但自己感覺到沒有傷到肋骨,腿傷不輕,但也好像沒有骨折,張大發慶幸地苦笑了一下,靜下心思謀:三台縣不能呆下去了,在這裏死呆,保不準會交待了,判官小鬼會請自己去吃湯圓!“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張大發咬咬牙,找到一根打過他的木棍,拄著棍子向車站走去,他要到那兒去等天亮的第一班汽車,趕到棗陽市。
到了棗陽市火車站,買了一張去烏魯木齊的火車票後,張大發發現自己已經隻剩下兩毛錢了。
列車翻過秦嶺,饑腸轆轆的張大發看見同座的一位旅客拿著一張餐車裏的午餐劵,說是要看看。旅客給了他。隻見他拿出筆和紙張,不到十分鍾,張大發就製作了三張午餐券。張大發隻留下兩張,原件送回旅客,還送給了一張偽造的。那位旅客把兩張反複對比,搖搖頭,又點頭微笑。隨即驚奇地打量這位同伴。又經過一次製作,張大發一路上吃得飽、睡的香不知不覺就到了烏魯木齊。
瑟瑟的秋風比四川涼得多,風中的張大發仰望湛藍的北國的天空,不禁有無比的成就感。但隨即又升騰起蒼涼和無助!
身無分文的張大發在烏魯木齊大街上無目的地東瞧瞧西望望,來到一張一米多的巨幅領袖像前,一個勁兒地搖頭。一個頭戴軍帽的人,操作一口四川話問:“這可是我們花大價錢買到的啊,你搖頭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