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這不是夢。
阿鈺一直覺得他作為一隻鬼實在不用睡覺,更無需做夢,於是果然,休息時腦中出現的情景其實全部就是往昔發生過的事情。
安意已經死了,而原本她是可以不死的,至少當時不會死,換一種說法就是他其實是可以阻止的,不過他袖手旁觀了。
他不是真的沒當真,隻是覺得安意是生是死於他真的沒什麼不同罷了。她活著,他與她一切如常,死了……或者他私心裏更樂見其成。
於是當時他轉身離開卻沒有真正離開,冷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安意到底想做什麼,會不會因為何似的死真的自殺去一命賠一命。
其實猶豫過要不要說兩句,但安意的速度太快了,他還沒說服自己的時候安意已經一頭撞了過去。
她真的因為那個何似自殺了!道長為她而死的時候她也不過哭了幾場,並且還表示從未將道長視為師父!
難道何似就那麼不同!?
阿鈺是憤怒的,他衝進大牢,卻又在接近安意時放緩了腳步。
“安意,這麼迫不及待就來陪我了?”阿鈺蹲在一旁甚至笑了一下。
血泊中的安意的睫毛顫了顫,她還沒有死透,他知道她能聽到。
阿鈺好整以暇坐在血泊旁:“好吧,你現在沒辦法說話,我就在這等著,等你一死魂魄離體,我們就可以繼續說話了,你看看,我們這麼久沒見,真的是好久沒坐在一起看月亮了。”
然而,他分明看她咽了氣,卻沒看見她的魂魄。
牢獄已經打開了大牢趕了過來,阿鈺等了一下,連牢獄都確認安意的死亡,可還是不見她的魂魄。而在牢獄看不見的上空,阿鈺看見一道銀輝光亮透過厚厚的石牆傾瀉而下籠罩在安意的身體。
阿鈺覺得不安,穿過牢獄的身體去抓那道銀輝。然而不過眨眼,那道光消失了,阿鈺跌進安意的身體裏,沒有感受到任何安意的氣息。
阿鈺茫然,甚至沒怎麼去管在跌進安意身體時同樣衝進他的腦海中出現的那些繁雜的情景片段是怎麼回事。
消失了,安意死了,魂魄也不見了。
什麼都沒有了,剩下的不過一具屍體,阿鈺從屍體裏出來,在帶不帶走安意的屍體的選擇下猶豫了一下,最後留下屍體離開了大牢。
他要去找安意。
安意死了,可是死後徹底消失了,這和他想的不一樣。安意生與死於他是一樣的,但死與消失是有區別的。
然而,安意走後,魂魄遍尋不得。
找不到了,阿鈺甚至在想是不是他錯了,這是不是對他的懲罰,因為他沒有阻止,因為他冷眼旁觀,於是安意徹底走了。
他從來不求什麼,很久很久之前就對一切事物不抱著占有之心,於是從來不會有什麼患得患失的煩惱。
可是安意,你去了哪裏,如今是否安好,總要人安心吧。
可僅僅如此也是不能如願的,他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他能四處尋鬼差,找鬼差詢問,然而鬼差搖頭,表示同名的那麼多,但唯獨沒有他要找的人,甚至明確告訴他那個時辰沒有鬼差去那裏勾魂。
可是,安意的魂魄不見了,沒有去冥府,沒有進入輪回,就這麼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