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跑回去,天色漸漸暗了,路過一個公園,廣場上有不少大爺大媽在跳廣場舞,高澤在路邊停下,他依稀還記得他曾經在這裏見過安意。
穿過熱鬧的人群,越過花壇草坪,繞著石子小徑一直走到湖邊的一個角落。
記得那時候他是被夜空中懸浮的幾團藍火吸引過來的,當時還不知道,現在想來那就是安意所謂的道法。
那時候雖不知道安意到底做了什麼,但心裏認定與她有關,於是才會對她越來越關注。誰知道就這樣錯了。
當年年少,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細想安意每次對他的態度,分明就是十分厭煩,隻是不知道她又為什麼用著那就是一個意外不斷騷擾他。
想起春易薄涼,想起遊戲裏的糾糾纏纏,高澤到現在都不明白安意為什麼要那麼做。好玩麼?將幾個人好好戲耍了一番然後瀟灑離去,最後索性再將他們徹底忘記。
為什麼?
不遠處的廣場音樂震天,湖邊楊柳依依,樹影婆娑,高澤抬手碰了一下身邊的桃枝,茫然中倒是想起一句應景的詞來。
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與何人說?沒有人告訴他為什麼。高澤折下一枝桃枝扔下,轉身走了。
回到家,習慣的依舊登上遊戲,隻是這一次他沒有去昆侖山,因為他在幫派裏竟然看到了那就是一個意外。
如今的幫派金殿琉璃燦燦生輝,但那就是一個意外還是穿著很多年前那一身過時的瑤池白衣站在幫裏的大殿裏。
那就是一個意外正在幫派頻道裏說話,幫裏僅剩的幾個老人不說話,新人沒有隨便插話。
那就是一個意外:注意到老區和新服合並,上來看看沒想到我竟然在幫主的位置上,實在慚愧,我早就不玩了,今天過來把幫主位置讓出來。
春易薄涼:沒人讓你讓。
那就是一個意外:那多沒意思,這是一個有名的大幫,我又不玩了,何必占著幫主的位置,這些年,真的很抱歉。
春易薄涼:意外,你一回來就說這些有用嗎!
那就是一個意外:春易,以後你就是幫主。
春易薄涼:……你叫我什麼?
那就是一個意外:我下了。
春易薄涼:意外!
那就是一個意外:再見。
……
高澤從頭至尾沒有說過一句話,他靜靜地圍觀著,然後看著那就是一個意外的頭像灰暗了下去。
“阿澤,辦完手續就出國了,東西都收拾好了嗎?”媽媽在門外問了一句。
高澤沒有回應,他忽然想到出了國,君子之澤的頭像以後也再也不會亮起了,就如同再也不會亮起的小石頭和那就是一個意外。
按著退出遊戲的鼠標,高澤的神情怔怔的,忽地就落下淚來。
“阿澤,你……”媽媽走過來,“怎麼哭了?和媽媽說說怎麼了?”
點擊退出。
高澤放下鼠標,忽地想起很多年前安意在舞台上那微微一笑,心裏猛地一顫,什麼東西終於垮了。
“媽!什麼都沒有了!”高澤一把抱住媽媽終於狼狽地哭出聲來。
小石頭不會再回來了,他的小石頭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安意也不會再回來了,她終究隻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從今以後,他們就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了。
那一場沒有做完的年少夢,不清不楚,一夢經年,到底還是醒了。